“不……我没事。”

“我想，过了那么久的事，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宋松文见齐思的神态恢复如常，看起来不再想谈此事，只好按下心中疑惑，便吩咐那青年老板上来结帐。

“哦对了，这是借你的钱，用不上了，我先还你吧。”

宋松文从怀里掏出一千元，递给齐思。

二人并肩离开了餐馆，却不着急各奔东西，只是沿着路边散步消食。

这几日里，雪时而大时而小，却始终没停，齐思抬头望了望天，撑开雨伞。

“下雪还打伞啊。”宋松文笑道。

“融化在头发里会很难受。”齐思摇摇头。

“我倒是不讨厌的。”宋松文随便找着话题闲聊，“这回吃得怎么样？”

“差不多吧，非要说其实也没什么……”齐思低头，踢起地上的雪块，“小时候却感觉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是啊。”宋松文道，“小学时，在这里给你过生日来着，买了个小的那种茶杯蛋糕吹蜡烛。”

齐思闻言，只是冷哼道：“你还把我的蜡烛给吹掉了。”

“这么记仇？后来我不是把我的生日蜡烛赔给你吹了吗？两清了。”

“是啊……原谅你了。”齐思摇摇头，笑着说道。

“说起来——其实那一次，是我借着赔你的名义，才强闹着让我姐给我庆生，本来我家是从不过生日……”

宋松文抬起头，却见齐思不知何时走到了前面，只能看见被伞遮着的背影了，再环顾周围，只见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附近的胡同区。

过去海涯口的矿业资源未开发时，只是一个被农村包围着的小城镇，后来这里因矿产而兴起，一部分靠近的农村，就这样被扩张的城市给吞噬了，多数村民移居到了城里，等待着后续的拆迁，却没想到其衰也忽焉，只留下这样罕有人居的空胡同。

宋松文忽然停步，神情变了变，开口道：

“等一等，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各自回家吧。”

“欸？”齐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可是我想过去瞧瞧——”眼神同时，投向昏沉的巷子深处。

“这种胡同是住人的地方，乱走的话，搞不好会闯进别人家里，被当成小偷就麻烦了。”宋松文解释道，齐思闻言，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于是二人来到就近的公交车站，齐思登上二路车走了，宋松文却只说自己步行回家。

并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先前的胡同区。

站在小巷口，宋松文有些迟疑。

系统页面浮现在眼前：

「当前任务：找到尸体（350秩）」

「深度：0」

那个数字0越来越亮，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变成个1似的。

……

深度的变化，应当是连续的——

这是宋松文经历了多次怪异事件后，得出的结论。

虽然系统里只是给他简单展示了从一至六的整数，但是很显然，真实的深度并不会如数字跳动一般阶梯式提升。

或许它有着如量子物理领域般，基础且不可分割的最小单位，但那种程度的微小结构，也绝不是凭着直觉可以察知的。

实际上，从系统数字的形态，就能大略估计出深度的细微变化。就好像某些号称主打沉浸感的电子游戏，在交互界面玩家并不能看到敌人和自己的血量，然而那个由程序控制的数字，无论如何都确实存在于后台。

根据宋松文目前掌握的情报，系统里的「兑换」功能，只有在具备一定深度的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像是作弊码一般，可以兑换出一次性生效的神奇妙妙能力，他姑且将其称之为奇术。

那么，这个一定深度，又是如何决定的呢？

看着眼前发亮的深度指数，以及那个在踏进小巷时更新的，名为「找到尸体」的任务，宋松文确信，自己很有可能在与怪异事态擦肩而过。

他打算做一个尝试。

说不出有什么道理，只是几乎直觉般，宋松文认为，消耗秩在50以下的奇术，基本都是对现实法则扭曲极小的能力，那么或许可以在某些深度为零的场合下使出——比如说现在。

宋松文在列表里寻找着合适的项目——

「盲点面貌」25秩。

「灵性视觉」30秩。

“只能从名字里猜吗……真是的。”宋松文心中腹诽着这不靠谱的系统，于是选择兑换。

片刻后，他迟疑地向四周瞧了瞧：

“有发生什么吗？”

盲点面貌姑且不论，他猜测那是用来隐藏相貌的，但灵性视觉——宋松文姑且还在期待看见阿飘，或者飞在天上的小精灵什么的。

然而现实是，眼中的世界毫无区别，非要说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因为瞪着眼睛到处乱瞧的缘故，反倒让视线有些模糊了。

“失败了吗？”宋松文摇了摇头，“算了，那就这样吧。

一面在视线中悬挂起系统，关注着深度的变化，一面摸索着走进巷子深处。

隐隐约约的，闻到了幻觉般的血腥味，稀薄在空气里。

向前走去，宋松文便意识到了，所谓的灵性视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同强迫症患者进入了主打非对称风格的先锋艺术大厅，那些现实里的不协调感，平日里被扫至意识边角的细微痕迹，此时却开始强调起了自己的存在，勾着手指般，在视线的边缘引诱着来人，可一旦投去注意力，却又像是含羞的情人般背过身去——

宋松文稳住心神，顺着那些令人在意的痕迹行去，在迷宫般嵌套的巷子里兜着圈子。随后便看见了那个平平无奇的，靠在角落里的铁皮垃圾箱。

垃圾箱约有一人高，宋松文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盖子。

天已经黑透了，宋松文拿出手机，借着光亮照进垃圾桶——虽然看见系统任务后，心里早有预料，却还是难免吃了一惊。

一具女人的尸体，藏纳在其中，身上既无血迹也无伤口，如同陷入了没有呼吸的睡眠一般，脸上似乎还带着恬静的神情。

不对……身上并不是全无痕迹——宋松文打着手电，再往里探，在灵性视觉的加持下，于是看见了，那女人的耳朵，鼻孔间，似乎飘荡出几根蛛丝一样，若有若无的银色丝线。

那丝线被手电的光芒一照，几个呼吸间便枯萎化作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