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再怎么设想，也没料到一开口就把秘密泄了出去。
只能希望纳尔逊也不是会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的人了。
再缜密的计划也逃不开临场发挥，而她恰恰就不擅长这个。
艾斯特神情略感尴尬，舔了舔嘴唇，偷瞄纳尔逊的寝室布局。
虽然是双人房，但却丝毫没有多余空间。瓶瓶罐罐的不用说，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炼金素材一袋一袋、一箱一箱堆在角落。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已经不能简单用香或者臭来形容，只能说需要时间分辨其中是否夹杂有害成分。
好在没闻到具有刺激性，应该还在安全范围？
而对方一脸淡然从容的样子，只是抚摸着膝盖上的小猫，显然是早已经习惯。
真不知道莫奈尔平时是怎么和他沟通的，感觉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个味道。
如果是自己的话——估计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窗外搭话，就是直接把他叫出去外面。
“所以，你来是离间？”
“不不不，是交朋友的。你和莫奈尔的关系轮不到我来说，不是吗。”
“……对我感兴趣？”
“是啊。”
艾斯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瓶：
“记得这个吗？你给我的，上面没有可售卖标识，所以这是你自己做的吧？”
走到窗户边，借助亮光展示，俨然没达到王国允许的市场上药剂售卖标准。
“算是吧。”
“我已经洗干净了，还给你。”
递出玻璃瓶的同时，艾斯特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步步紧逼，于是身体顺势更靠前了一步。
在比基恩还大两岁的，已经19岁的纳尔逊面前，12岁的艾斯特无论身形还是声线都是小孩子，所以上次的行为对纳尔逊来说大概就是逗小孩。
好在他的身高不算太高，自己靠近后倒也没到仰视的程度，只要气势上不落下风，就不会像基恩那样被单方面牵着鼻子走。
不过纳尔逊看着艾斯特手中的玻璃瓶，并没有直接伸手拿去，只是示意她随便放在地上。
“我对交朋友不感兴趣。”
“那你对炼金术感兴趣吧？”
他没有否认，却也不认为艾斯特真的有研究。
但她已经有了准备：
“炼金之道，始于自然，成于忍耐，藏于沉默。我说的对吗？”
终于，让这个木讷的青年面上出现了动摇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又晃了神，随后抱胸闭嘴，看着地面陷入沉思。
似乎是想反驳，却也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沉默了。
这也难怪，毕竟这个规律理论是未来的他总结出来的，被她直接挪用过来想必会大受震撼吧。
就好比告诉年轻的爱因斯坦质能方程，给初露头角的贝多芬放命运交响曲。
虽然对这种窃取行为很抱歉，但这是迫不得已。艾斯特在心底轻轻道歉。
但她却不知道，她的行为会成为改变纳尔逊心态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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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逊没有想过，看似已经绝迹的炼金术，似乎在暗中依然有传播。
莫奈尔不知出处的炼金术配方，还有眼前这个少年口中莫名有信服力的理论，世上似乎还存在着自己不知道的，甚至超过爷爷的技术。
这让他忽然意识到：有可能自己并不是炼金术唯一的传承者，甚至不是最好的。
看起来是个好事对吧，但事实是自己心中充斥不快的情绪。
大概是——使命感作祟。
从爷爷带着遗憾离世，到自己顶着异样目光坚持下来，与父母冷战，把全部精力投进炼金术。
这一切，早已将他的人生与所谓的“传承”牢牢捆绑在一起。
而莫奈尔的出现，早就让这种认知出现了裂痕。
想要什么素材只要名字不需要解释她也可以轻松找到，送来自己还没有想到的实验设备意外地贴合需求。
故意装作不干扰他炼制的样子，实则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甚至化为己用，比自己还自在从容。
他都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告诉自己只要能继承爷爷的衣钵，完成遗愿为炼金术正名，其他人做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可真正无所谓的人，不会一次次在心里提醒自己。
失控。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莫奈尔找上门的那一天，还是和父母吵架的那一天，又或是……当年趴在桌子旁看爷爷炼出那金红色光泽的石头时，心中涌现莫名情感的时候。
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无所谓吗？
他默默将五指插入发根，不冷不热地对眼前的少年道：
“你还知道多少？”
“没有多少，所以说只是感兴趣。你乐意教我吗？”
“不乐意。”
“……别这么说嘛，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我跟你都是同一个学前班的，你没发现吧？”
纳尔逊不想回应，但是也见不到等莫奈尔到来的迹象，于是停顿片刻，单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当时看到了我的秘密，却还给我帮助，可以理解成我们是一个战线的吗？”
“不可以。”
“哎呀，别傲娇了。”
小小少年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再不济，就让我做一件事当还礼！做完这事后我就不烦你了，怎么样？保证你不会后悔！”
纳尔逊彻底不回话了，打算拖着等莫奈尔回来把这个小子撵走。少年的不断逼近并不能让他动摇……
忽然，膝盖上的小猫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揉到了它的耳朵。漫不经心地顺了顺毛，他侧过头去。
“跟炼金术有关的！真的很有用！”
可是少年似乎也看穿了他的目的，距离越凑越近，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但他没怎么在意。
看来是不能指望那个女人了。
不想跟小孩子计较，但也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研究时间。
于是他就像对待魔研社的社长一样，自顾自地重新收拾好东西，将小猫留在了房间，完全无视少年，走出了房门。
不甘被落在后面的矮个少年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小跑着追上明显有着步幅差距的自己。
任由少年叽叽喳喳，他一句没听进耳里，就这么一路来到了自己的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