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把最后一抹炽烈揉碎在云层里,雪痕锦带着箫意去了清河长公主府。

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与暮色交织,给往来行人镀上一层朦胧的轮廓。远处的楼宇渐渐化作深色剪影,与天际的暗蓝融为一体。归巢的飞鸟掠过霞光,翅膀扑棱间带起细碎的光影,转瞬便隐入渐浓的夜色。空气中浮动着百姓的饭菜香,混着某个药店药草的清苦,在这暮色四合的时刻,酿成独属于傍晚的静谧与温柔。

周:“师父到了清河长公主府了。”

雪痕锦睁开了眼睛,他被侍卫抬了下去后箫意从马车上探出头她着一袭素白宽袖广衣似流霜裁就,衣袂轻垂时若凝雪初霁,走动间泛起流云般的褶浪。远山眉黛淡扫入鬓,恰似水墨在宣纸上洇开的两抹青痕,眼尾微挑处藏着三分清泠,睫羽低垂时又笼着层薄雾般的朦胧。她抬手轻抚的马车的车帘,腕间银镯轻响,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也惊破了满庭月华的寂静。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长公主府门口的鹦鹉看见雪痕锦的那一刻便开始叫喊。

周宴清走到车前朝箫意伸出手:“天色渐暗,萧姑娘小心。”

箫意轻轻握住他的修长有力的手,手心遍布着茧子:“多谢。”箫意握着周宴清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早有下人进去通报,谢湘寒不顾他小侯爷的形象跑到门口:“痕锦一天没见可想死我了。”

他走到雪痕锦身后推着他:“走走,我带你进去。宴清箫意你们快跟上。“谢湘寒推着雪痕锦甩开了众人,他轻俯身趴在雪痕锦的耳边说:“今日午后颜大人来了,梁州那边不太平赈灾银少了。梁州刺史魏云洲杀了另一位刺史,他写了奏折。原本这奏折要直接递到内阁的,但内阁是寇成海管着递到内阁让他知道了魏云洲就死定了。魏云洲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折子给了颜子敬,现在年关将至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但要是放任了梁州百姓的这个年怕是过不成了·····”

雪痕锦听完压低自己的声音说:“梁州两位刺史一个魏云洲是颜子敬推举的,一个是寇成海的徒弟王进。魏云洲是咱们自己的人能力很好这次要想办法保全他,能贪赈灾银的无非就两个地方。吏部温季重管着他有机会在这上面做手脚,但地方刺史有个是寇成海的人他们想中饱私囊也不难。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你能来告诉我颜子敬怕是已有对策了。“谢湘寒闷闷的回了一声:“嗯,她让你不要插手这趟浑水你站的远些。要是被搅进局你就难走了······”雪痕锦沉思了片刻:“温书柔如今在宫中极为受宠又怀有身孕皇后怕是早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要是温季重那个老东西刚好能借寇成海的手拔掉他们。但温季重是两朝元老他为了那点银子犯糊涂应该也不至于,寇成海这几年倒是仗着寇婉玉嚣张了不少。“

寇婉玉与当今圣上应该是相爱过得,要不然寇成海当年不过一个四品官他的女儿哪里有资格坐上皇后尊位。只不过如今是都看倦了对方的虚伪模样,退到相敬如宾的位置上了。

谢湘寒将雪痕锦推到了屋内,高清河正坐在茶案前喝茶。

高清河端起茶尝了一口:“前日才进贡的顾渚紫笋,痕锦本宫记得你应是喜欢的一会走时让乌桓给你包些。“

雪痕锦撑着轮椅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高清河面前。雪痕锦踏碎一地琉璃月光,玄色锦袍上银丝暗绣的云纹随步伐翻涌,恍若执掌风云的神祇降临人间。他长身玉立在黄花梨木制成的茶案前,身形挺拔如千年古松,墨发束以鎏金冠,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斜切过冷冽的光,眉骨高挺似覆着薄雪的山巅,眼尾微挑处凝着淬毒的锋芒。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扫过时,连檐角垂落的冰凌都仿佛要碎裂,周身散发的上位者威压如无形锁链,教人呼吸凝滞,偏偏唇角勾起的弧度又带着惑人心魄的邪魅,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却又无法挪开目光。

雪痕锦平淡开口道:“清河姑姑不惊讶吗?”

高清河只是淡定的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从你愿意接旨归京的那天起本宫就已经猜出来了。本宫还知道这次你回来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门外有动静传来谢湘寒倒是推着雪痕锦跑的快,留着人家箫意两人在后面不知该往那面走。从前周宴清年龄小,高清河又不喜欢小孩子雪痕锦来这里不会带着他。终于他年龄不小了结果雪痕锦又遭人毒害远走绛封三年未归,他和箫意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幸得有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乌桓为他们引路。

“里面请。”

箫意和周宴清走了进去,高清河看着她们勾了勾唇“想必这就是救你的那位沈茉音,沈小姐吧。”

雪痕锦自然的坐下为自己也倒了杯茶:“什么都瞒不过姑姑。”

高清河闻言轻笑了一声:“你们两个都是本宫从小带大的,你们骗骗别人还行,但骗不过本宫。乌桓布膳吧。“

乌桓低低应了句是,一收到命令便有下人端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走进屋内。菜上齐了,乌桓过去扶起高清河走到桌子前坐下。

“都坐吧。“

几人坐了下来,食不言寝不语是长公主府内规矩,几人用膳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皇室有规定过三而不食,一顿饭下来菜也没有少多少,用过膳。

雪痕锦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音音,你不是要去找济慈说话。现在用过膳了便你去吧。”

乌桓闻言走过来:“奴婢来为姑娘带路,请。”

箫意知道后面的话不是她可以听的了很识趣的站了起来:“多谢。”

乌桓领着箫意往后院走,雪痕锦示意周宴清把门关上。

“不想身边有别人的眼子,有很多方法痕锦你选的这一种是最蠢的。”高清河冷冷开口道。

“但姑姑你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效的,不是吗?她占着我的正妃之位,只要足够听我的话能帮我省去不少的麻烦。与其等着皇后假模假样的往我身边塞人,不如我自己选一个好控制的。”

高清河低哼一声:“可偏偏是沈用的女儿,本宫当年错怪沈用一不小心害得他家破人亡。你如今娶他的女儿,她能甘心为我们所用?“

雪痕锦将饭前没喝完的茶水喝掉,虽然茶凉了但其滋味并未减少:“刚好需要,刚好就碰见罢了。各求所需谈什么甘不甘心。”

谢湘寒这时才开口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我研制的忠心蛊不敢越过我师傅称第一,但也不是常人能解的。”

周宴清至此才知道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朝堂暗流他不懂也不需要懂。他才是真正的局外之刃······

“那你宫宴时可要小心了,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呢。可别让她坏了你的计划·····“

偏院里,济慈正坐在冬樱树旁。冬樱树垂落的枝桠上凝着冰晶,粉白花瓣覆着薄雪簌簌颤动。济慈倚着斑驳的树干,素白裙裾被寒风掀起细碎涟漪,手中玉箫抵在唇边,清越的音符如泣如诉地流淌出来。

箫意立在十步开外,素白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那抹单薄的身影,见济慈睫毛上凝着细小的雪粒,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近乎透明,可吹奏时眼底翻涌的哀伤却比冬夜更深。箫声时而如孤雁哀鸣,时而似寒泉呜咽,缠绕着冬樱枝头将凋未凋的残花,在寂静的庭院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一曲终了,济慈缓缓放下玉箫,指尖在箫身上轻轻摩挲。良久,她哑着嗓子开口:“你说...这冬樱为何要在寒冬绽放?明知等不到春日。”

箫意迈步上前,解下披风裹住她微微颤抖的肩,低声道:“或许正因等不到,才要在最凛冽的时节,拼尽全力盛放。”

济慈仰头望着簌簌飘落的花瓣,忽然轻笑出声,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说得倒像我那被命运愚弄的前半生一样·····”

“以前的事都过去,你那么好会有真正懂你的那个人出现的。寒梅怎怕没人赏呢?”箫意虚虚揽着济慈,将头放在她的肩上。

回京路上,济慈偶然提起了她的遭遇。她原是为官家小姐,但父亲官场失意被人陷害遭人暗杀。她全族被灭,她逃跑时被迫坠崖被人所救。可那人见她生的不错便把她卖进了青楼之中,几经辗转才到了春杏楼中。

济慈与她脸贴着脸:“残花败柳之身,除了你谁还会正眼看我·······”

寒风卷起满地残樱,将未尽的话语揉碎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要签约结果签约不了,明年才可以,哈哈哈哈。真听那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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