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和朝日钻进地下室后就不出来了,看她们的样子在午饭前都不会出来;凑和瑞穗一起出去玩了,尤希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公馆里一时间竟找不到能陪里想奈聊天的人。朔月接过了陪同里想奈的重任,带她参观樱公馆。
“有关我家老姐,真是承蒙朔月小姐照顾了,十分感谢。”走在路上,里想奈小声地向朔月表达谢意。
“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里想奈大人。”朔月摇摇头,她只是鼓舞朝日,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真正让朝日绽放光彩的是朝日自己的坚持与努力,“朝日她每天都会学习到很晚,尽管是最新入职的女仆却得到了前辈们的一直好评,课堂成绩也出类拔萃,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努力。”
“唔,我当然知道老姐她有多努力。只是我想感谢你,在她刚来到小露这里时伸出援手。”里想奈摇了摇头,讲道,“我家老姐是个性子软、没自信、容易受欺负的人,朔月小姐让她鼓起了勇气,还帮助她度过了初来乍到的困难时期,真的十分感谢。”
里想奈说的也有道理,朔月坦然接受了她的感谢,思绪却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她想起了七月末的那个夜晚和凑的谈话。
“朝日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朔月喃喃道,“您说她性子软、没自信、还容易受人欺负,可在我看来朝日是个性格坚强、闪耀着光芒、还很受人欢迎的人。您所描述的朝日与我的印象截然不同。”
里想奈有些奇怪地看着朔月的眼睛,朔月也回以坦然的眼神。从朔月那双剔透的红色眼眸中看不出恶意,里想奈低下头:“朝日和我说了,你知道她的真名,对吧?”
“是的。”提起这个话题,朔月谨慎起来,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地与里想奈交谈,“朝日她的真名,是大藏游星,对吧?”
“既然你知道朝日的真名,结合对大藏家的了解,应该不难猜到她的处境吧?”里想奈靠着墙壁,“老姐她……是大藏家的私生子,污秽卑贱的存在。”
朔月并没有什么反应。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她也完全不关心“大藏家”这个与自己过于遥远的事物。她仅仅猜到了游星是私生子,并不明白“大藏家的私生子”意味着什么。
里想奈再次投来诧异的眼神,朔月看向里想奈的眼睛,那是一双与朝日有所不同、完全漆黑的眼眸。片刻过后,里想奈又一次移开目光。
“你完全不知道啊……怎么说呢,大藏家乃是华丽一族,像老姐这样的存在,是会被永远隐藏起来、不让外人知晓的。”里想奈皱着眉头,解释道,“老姐她以前就是这样的存在,被当做大藏家专用的特别仆人使用,直到我的哥哥发现了她的存在,并将她带出了那里。”
“里想奈大人的兄长,就是那位菲利亚学院的代理校长,大藏衣远吧。”朔月环抱双手,如果不是从朝日口中得知了这个事情,她完全想象不到两人竟然是血亲。朝日和衣远长得并不像,与里想奈则有很多相似之处;仔细观察,里想奈的面容中确实能看出几分那位校长的影子,可见他们的确是血亲。
“正是如此。然而哥哥大人的要求十分严苛,老姐她没能满足哥哥大人的要求。”里想奈点点头,“于是她被哥哥大人视为没有才能的人抛弃了,并被禁止从事服装行业——也就是哥哥大人所立足的行业。”
原来是这样,脑海中的线索串联起来,朔月终于得知了真相。朝日因为让在她身上寄予厚望的哥哥失望了,从而失去了信心;在樱公馆这半年的生活让朝日重新建立起信心来,能够创作出优秀的设计。
不过,以朝日的能力,都会被视为没有才能而放弃吗?朔月总觉得怪怪的,朝日的能力她看在眼里,也得到了露娜的认可,而露娜是衣远认定拥有才能的人,能让露娜认可的人不可能是个毫无才能的人。
朝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里想奈,里想奈倒也并不意外:“哥哥大人笃信才能至上主义,他所追求的是如原钻般璀璨的才能。别说老姐了,即使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人他看在眼里,小露能得到他的赞许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要我说,是他的标准太高了而不是老姐不优秀。不过我也不可能说服他就是了。”
里想奈说得很有道理,但朔月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朔月索性不再思考,放下疑虑的她带着里想奈继续游历樱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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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忙活了许久,将裙撑做好,长舒口气。接下来就是等瑞穗回来,让她穿上毛样衣,直接完成假缝就可以了;再然后就可以裁剪面料、正式缝纫。
总算要用上正式的材料了。朝日心中有些感慨,假缝用的胚布与正式缝纫的面料不同,相应的心理压力也会更大。不过对于完成过一件衣服的制作工序的朝日而言,兴奋感是要远远超过紧张的心情的。
“已经完成了吗?”工作室的一角传来声音,露娜站起身来,看向朝日的方向。
“是的,接下来只要等瑞穗大人回来,就可以立刻开始假缝了。”朝日点点头,“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从修缮设计图进入到了正式缝纫阶段,而且第二套衣服也在准备中,时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宽裕不少呢。”
“也多亏了朔月和一丸同学帮忙,第二件衣服的纸样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开工。”露娜微微一笑,“宽裕的时间可以让我们有机会认真打磨作品,既然决定要在圣诞展上打出名号,再怎么仔细对待都不会为过。”
朝日认同地点点头,她正打算再次检查针脚,露娜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朝日顺从地走近,发现桌子上摆放着空白的纸和笔,而露娜正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朝日。
“怎么,刚刚才说过的,这就忘啦?”看着朝日呆呆的模样,露娜失笑道,“你不是想跟我学画设计图吗?现在正好闲暇,立刻开始吧。总不能制作衣服太久忘了怎么提画笔吧?那我可没法从头教起呢。”
“……啊。”如梦初醒般,朝日总算明白了露娜的打算,“这,可是露娜大人的衣服还没有做完,真的可以做其他事情吗?”
“在瑞穗回来之前,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既然如此,就坐到我身边来吧。”露娜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事先说好,我不怎么会教人,而且没有耐心从基础的教起,如果你听不懂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找朔月要笔记,她从我这里学设计的时候做了不少笔记,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朔月小姐的笔记我都已经记在心里了。”出乎露娜的预料,朝日的样子显得信心满满,“实不相瞒,每天晚上朔月都会和我一起交流学习,久而久之也学到了您的一些作画技巧。我想向您学习的是更进一步的设计思路,您是如何想到要设计的衣服的主题、又是如何让这些灵感落在画纸上的呢?我想要学习这样的理念。”
“很好,那我直接开始了。”露娜微微颔首,“朝日,你先画一张设计图,让我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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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到樱公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刚一进门,她就被等候多时的尤希尔笑眯眯地带进了自己的房间。第二件衣服的纸样已经准备好了,这一件是给尤希尔穿的,尤希尔对自己的衣服很感兴趣,这些天她和春在一起的时间要远超与公馆的其他人。
午饭过后,得知里想奈要借宿的露娜虽然诧异,但还是很爽快地同意了。然而在知晓里想奈想和朝日一起睡,而朝日被里想奈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也没有反对后,露娜不知为何瞪了朝日一眼,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看到露娜离开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但面对挤进工作室的瑞穗、凑还有里想奈,在她们或是期待或是鄙夷的目光中,朝日只能硬着头皮拿出了准备好的毛样衣让瑞穗穿上,开始了假缝工作。明天瑞穗就要回老家去了,工期有限,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完成假缝的调整,好让正式缝纫工作如期展开。
这可能是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次假缝了,朝日在心里苦笑道。面前是微笑着的瑞穗,身旁是和里想奈有说有笑的凑,还有虽然没正对着自己这边、但时不时投来鄙夷目光的里想奈,朝日都佩服自己是怎么坚持到完成假缝的。
全部完成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朝日本想留住里想奈说说话,然而里想奈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示意有事情晚上再说后就跟着凑一起离开了。朝日无奈,只能收拾好衣服,离开地下室去吃晚饭。
刚走出地下室,朝日的手机就来了消息,发信人是露娜。朝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露娜是在生气吗?可看她平时那么冷静,感情不怎么流露,朝日很难想象短信里会有这样露骨的情绪。或者说露娜是要批评自己、亦或者只是非常平淡的业务指令?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日打开了短信,发现上面只有一个颜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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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的心里沉甸甸的,看来露娜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