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耶蕾娜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我顿时怒火中烧：
“别公主殿下了！！信不信我打你！！”
但耶蕾娜更加放肆了起来，尽管退在了一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起床的身姿。
被人盯着起床...好羞耻...脸窝热热的。
我侧过身子，将脚伸到地面，光着脚走向衣柜。
“你可以...先出去吗？”我将头藏在衣柜门板后，弱弱地问道。
“不行不行！”
真烦人！
......
更衣洗漱后，耶蕾娜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屋子外。
坎里之剑的院子中，除了我们两人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今天是朔月节，就连坎里之剑那帮人也离开了院子。
他们大概...也是出去游玩了？
说起来，朔月节象征着亲情与团圆，相比于鬼灯节这样纯娱乐性质的节日，多了一份情感意义。
只有在这时我才能意识到，就算是强如坎里之剑这样的组织，他们也都是有着所思念之人。
当然，对于我和耶蕾娜这种在这个世界中无牵无挂的人来说，朔月节依然是一个纵情玩乐的日子。
......
“可算把你从那间小屋子抓出来了，芜湖——”
走在大街上，耶蕾娜爽朗地朝天大叫了一声。
她粗鲁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身后传来。
“啊疼疼疼！你干嘛这么大手大脚的啊！”我怨声连连，斜眼瞟向耶蕾娜，“你这性格怎么跟个男孩子一样。”
耶蕾娜眼神闪过一丝惊愕，小嘴张成O字形，立在原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呆若木鸡。
“说谁男孩子呢...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女孩子！”她撇了撇嘴，一脸不爽。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交往，我也逐渐摸清了耶蕾娜的性格。
这家伙，虽然表面上看着是一只可爱精致的银发美少女，但实际上神经大条，不拘小节。
简而言之，这家伙毫无城府和心机，内在丝毫不像外表那般精致和美丽，活脱脱一个汉子的灵魂生在了美少女的身体里。
我嘴角上扬，内心满是调戏耶蕾娜的愉悦：
“嘛，你这人还真是生错了性别呢。假如你是个男人的话...倒是挺符合你现在的气质的。”
耶蕾娜气得满脸通红，牙关紧锁，捏紧了拳头，伸在我的面前，突然又犹豫了几秒，随即便泻了气，拳头散开，手无力地耷拉而下。
见她这般丧气样，我略微愣了愣，便不再与她纠结，岔开话题道：
“距离中午的演出还有一段时间，要不...我们在城里逛逛吧？”
耶蕾娜扶住脑袋，甩了甩头，说道：“行吧。”
我转过头，望向面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两周前的那场浩劫依然历历在目。
『灰日』如山一般的身体，炽热的业火，维塔斯之刃穷追不舍的攻击，毫无征兆的背刺......种种噩梦般情景时不时仍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望向远方，曾经高耸的天禄阁如今已经消失不见。
我回过头，指着曾经天禄阁的方向，对着身后的耶蕾娜说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嗯。”耶蕾娜点了点头。
随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房屋也逐渐变得破损起来，如同这个城市的伤疤，昭示着先前遭遇的劫难。
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口大坑，坑的周围放上了防护措施。
这便是原先天禄阁的位置。
这时，耶蕾娜往前踏了一步，透过围篱，向着坑口望去。
“菲妮丝，他们是不是说，这个大坑下面有着智慧之神的神躯啊......”耶蕾娜任凭风刮着她的发丝，双眼时刻不离眼前的坑洞。
“嗯...不仅是当时的艾尔娜，还是之后的特察司，都承认了这一点。”我淡淡地回答道。
耶蕾娜微微低头，思考着什么，随后缓缓开口道：
“我记得当时，地底的岩壁塌陷了不少。倘若如此，岂不是如今京城随时都有地面塌陷的风险？”
我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耶蕾娜的背影，久久未发言。
自从那次的灾难后，朝廷也一直想办法解决种种问题。
首当其要的，便是那些患上疯魔症的可怜人。
处置那些可怜人某种意义上是最重要，但也是最不费精力一环。
朝廷早已对其有了解决方案：对于尚且有具备一定自主生活能力的患者，置之不理；对于失去了自主生活能力的患者来说，参照家属的处置意见；若患者已经没有清醒具有自主能力的家属的话，便会将其交由“处理”。
虽然听起来颇为无情，但这也出于理智的决策。在这个国家，患上疯魔症本身即是难以启齿之事，患者也是沾染污垢之人，此也无奈之举。
其次，便是向群众解释这次灾难究竟为何物。
『由海中妖兽而引起的次生灾难。』
这是官方对民众的解释，正确，但难以服众，并且在一方面也暗示了海中妖兽已经侵蚀到了康帝国的领土，民间各种阴谋论也油然而生。
讽刺的是，阴谋论与真相并无太多出入。
最后，便是处置灾后的废墟。
群众不知道的是，智慧之神的肉体早已深入大陆，来到了京城的地底下。
智慧之神天使的降生，也耗尽了一部分智慧之神的血肉，导致地下产生了众多空腔，地面始终有着塌陷的风险。
填补的计划正在有序的进行，但至少在现在，为时尚早。
我靠近坑口，洞壁遮住了阳光，内部漆黑一片，深不可测，仿佛一张大嘴，想要吞噬世间万物。
突然，耶蕾娜猛地跺了跺脚，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该死的神明...几十年前毁掉了半个西洲，如今让殷洲也岌岌可危...真不知道这帮神明脑子里想着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与耶蕾娜肩并肩，手掌摆成喇叭状，对着坑口大喊道：
“去死吧！无论是神明，或者吉戴尔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了！！”
这是纯粹的情绪宣泄，我的声音传入洞口，阵阵回声在我耳边萦绕。
我用余光打量着耶蕾娜，只见她眼睛略微瞪了瞪，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随后，耶蕾娜缓缓开口道：
“菲妮丝...话说，你当时的那份力量，究竟是什么呀？”
她歪了歪脑袋，眼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魔法哟～”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回答道。
“什么魔法呀...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好吧...菲妮丝对我藏着掖着，该不会...”
我顿时愣了片刻，转过脑袋，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她。
耶蕾娜...恐怕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吧？
“这个...我...”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发出着词语。
“这样吧！”耶蕾娜脸上挤出微笑，“要不，你就用你飞翔的魔法，把我们俩带到这个大洞底下，可以吗？”
我望向那个坑口，咽了咽唾沫，迟疑了几秒，随后说道：“那，你可要抓紧了。”
耶蕾娜点了点头，随即钻到我的怀里。
瞬间，一双紫色的焰翼在我背后伸出。我张开翅膀，抱着耶蕾娜窜向空中。
“哇呜！！”耶蕾娜脸上满是兴奋，如同小孩子一样打量着地面上的万物。
随后，我调转方向，身体向着洞口飘去。岩壁逐渐包围了我们，周围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我依稀记得，这个洞穴底部已经开始积水了。
借着焰翼的光亮，我来到了洞穴底部，看到了粼粼水波，随即开始搜寻着落脚点。
片刻后，我和耶蕾娜落到了洞穴中央的一块岩石上。
“厉害厉害！”
耶蕾娜连声赞叹道，随即抬起脑袋，向着四周望了一圈。由于中心的那个光源也已经被毁掉，如今底部宛如处于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见先前战斗的痕迹。
耶蕾娜指着深处的黑暗，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你说，那边是智慧之神吗？”
我点了点头。
耶蕾娜对着深处大声喊道：“作孽的智慧之神，我们人类才不会怕你！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你杀死的！”
我侧过脑袋，低声喃喃道：“哪有那么简单...”
耶蕾娜脑袋转向我，意味深长地说道：
“完全有可能哦，毕竟，人类可是有菲妮丝这样颇具实力的存在呢！”
听闻耶蕾娜的话语，我顿感不妙，在黑暗中缄默不语。
黑暗，寂静。
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耶蕾娜耐不住这般沉默，随后再次开口道：
“菲妮丝...我其实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存在...”
“诶...这个...我...”我慌忙地蹲下身，抓着头发，心如乱麻。
耶蕾娜单刀直入地说道：“不要再瞒着我了。菲妮丝，其实你是神明吧？救赎女神哟，挺好听——”
“不要再说了！”
我扯着嗓门，以愤怒的语气给以回应。
耶蕾娜全无怒意，只是蹲下身，抚摸着我的脸颊，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菲妮丝，不必这样...其实，我只是好奇你心中的想法而已...我从未有一刻觉得小菲妮是这样遥不可及的存在。”
“诶...真的吗？”
耶蕾娜点了点头。
我跪在岩石上，眼睛不敢直视着她，言语凌乱：
“其实...没什么实感...就跟我现在跟你说，你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明一样...谁会当真啊...但是，我好像的确是真的啊...我一直在逃避着这个事实...我呀，其实如果一直扮演被坎里之剑当作宠物的女孩的话...可能会更合我意吧？其实...我根本不想背负这样的...命运...”
话语未落，我眼眶早已变得湿润润，心中的不满与迷茫在此刻瞬间宣泄了出来。
此时，耶蕾娜扶起了我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在黑暗中犹如阳光一般温润：
“哈哈哈...你还真是内心脆弱到一点就碎的小女神呢...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