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橘黄色的光晕霎时荡漾开来，笼罩着房间每一个角落。
“今天早上才发现房间的电灯坏掉了，我已经跟院长报备过了。”
周慧一屁股坐在木桌前的旧椅子上，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略带歉意地耸耸肩。
“院长说，先让我们用这台灯将就一晚上，明天她会找人来修。”
“嗯，这样也很好。”
林小满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目光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昏黄的灯光下，反而特别有那种围炉夜话、讲故事的氛围呢。”
“既然小满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不如就聊聊天？”
周慧眼睛一亮，侧过头，目光落在安静坐在她床沿的季白身上，带着几分期待。
“季白，你能和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吗？我们都很好奇呢。”
季白闻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她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恐怕，没什么故事可以讲给你们听。”
“啊……”
林小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连忙摆手，语气里满是歉疚。
“没关系的，季白，我不知道你失忆了，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
季白抬起头，对林小满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虽然过去的事情忘记了，但我今天，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也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下你们。”
“季白你尽管问吧！”
周慧立刻接口，拍了拍胸脯，显得十分爽快。
“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
她的目光炯炯，直视着季白，充满了真诚。
季白迎上周慧的视线，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让她思索良久的问题。
“我们这里有神眷者吗？”
“神眷者？”
周慧和林小满几乎同时蹙起了眉头，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林小满反应更快些，她歪着头思索着，轻声解释道。
“神眷者这个称呼，应该是那些作家为自己的作品里的角色起的代名词，或者是别的地区所起的名称也说不定。”
林小满顿了顿，继续道。
“在我们雪域，那些获得神明所注视的人，通常被尊称为执法者。”
“是的，雪域的领主亲自颁布过法令，所有被神明注视之人，要加入执法者行列，肩负起守护一方的重任。”
周慧听完林小满的解说，也恍然大悟般接上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毕竟，我们雪域紧邻着邪魔森林，那些魔物时常越界侵扰，不像炎域那些内陆地域相对安宁。”
“这里的执法者要担负起保护雪域人民安危的重责。
可即便执法者的职责如此重大，他们的社会地位，也仅仅与那些世袭的贵族相当。”
“但这对于我们这些平民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荣耀了。一旦有平民家的孩子被神明注视，成为执法者，那几乎是举家欢庆的大事。”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孩子送入执法者队伍，这可是阶级跃升的唯一捷径，是无数平民穷尽一生都梦寐以求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家中出现一位执法者，整个家庭的命运都会因此彻底改变，从此摆脱贫困与卑微。”
“只可惜啊……”
周慧重重叹息一声，目光黯淡下来，带着一丝遗憾。
“我们这里并没出现过执法者，如果有，我们的生活会变的好很多。”
她已经看开了，只要和孤儿院的大家一起生活行，没有太多索求。
季白静静听着，她清冷的眸子微微闪烁，再次开口道。
“除了成为执法者这条路，平民还有其他方式可以实现阶级的跨越？”
在午后短暂的阅读时光里，季白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等级制度——平民、贵族、王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每个人都牢牢困在既定的位置。
她翻阅的那本故事集，里面的主角大多是光鲜亮丽的贵族与王族，平民的角色无非就是无足轻重的背景板，或者衬托主角伟岸形象的反派，最终难逃被“正义”制裁的命运。
“据我所知，恐怕是没有了。”
周慧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无奈。
“除了依靠神明的注视成为执法者，平民想要改变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贵族、王族的身份和特权，都是一代代血脉相传的。”
“当然，这只是我们雪域的情况，至于其他区域，我就不太了解。”
曾经跟随院长在整个雪域四处流浪的周慧，见识过太多世态炎凉，自从在陆远镇这家孤儿院定居下来后，她便选择了一种近乎摆烂的生活态度。
她很早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一生，大约也只能是个挣扎求生的平民，除非……那位自己每天进行祷告的神明真的会注视到她。
灯光摇曳，映照着三张年轻脸庞，房间内迎来短暂的寂静。
“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那些小家伙们怎么样了。”
林小满最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她柔声说着，从床边站起身，动作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季白，能麻烦你帮我把桌上这些零碎的小东西收进抽屉里吗？”
周慧指了指桌上散落的一些针线、布头之类，对季白说道。
季白点了点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那些小物件一一拾起，小心地放入抽屉。
她整理完毕，周慧便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干净的被单，麻利地在木桌上将其展开，仔细铺平。
季白看着那张整理好的床铺，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这里不是还有一张空床吗？为何不睡在这里？”
初来乍到时，季白以为这个房间是三个女孩的宿舍，但在傍晚用餐时，她才留意到，与周慧、林小满年纪相仿的六个大孩子里，除了她们两人，其余四个都是男生。
“哦，这张床啊，已经有人睡了。”
周慧拍了拍铺好的被子，随口解释道。
“只是她今天恰好有事出门了一趟，估计会回来得很晚。”
周慧整理完自己的床铺，便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长长舒了口气。
恰在此时，林小满轻手轻脚地从外面回来。
林小满简单说明了一下那些孩子们的情况。
三个女孩又凑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低声闲聊起来，只不过季白依旧是位旁听客，听着周慧她们把话题从沉重的现实，转向了轻松愉快的女孩子间的趣闻琐事，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