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为主角的剧本，既无意义，也无乐趣。你当真以为会有多少无聊的神明关注这个世界的分分合合吗？由你挑动的这场战争，又真的会影响新世界的剧情？
别忘了旧世界与新世界的前身，是那位失心之神的杰作，一个被夜幕遮蔽，独立于星域主流秩序之外的舞台。任何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发生，同时，这里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众神们的注意，除非舞台上的演员们主动离开了舞台。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西斯提亚留给后人的最大瑰宝，莫过于由晶岩为主题，创作出的登神阶梯。无数人沉溺其中，上百余代皆奉献给了这条缥缈的通天之路。
可那当真是凡人登神的快捷通道？
亦或者，那些手感温热的石头，只是另一种形态的聚灵石？作为聚灵石的造物，你应该再清楚不过，聚灵石的本质是什么吧？”
木子理被恸哭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慢慢地接上了自己的脑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待这位厉声痛呵自己的前辈。
“一块煤炭。”恸哭用他白皙的手指戳了戳木子理的心口，“一个领域为了回收能量制造的中间产物。晶岩也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它回收法则之力的方式要更加微妙。
那些初步接触晶岩的凡类，会惊叹于其中宏伟奥妙的能量。但久而久之，在接受晶岩改造后，初步飞升为神的伪神便会习惯于这种力量，并开始渴求更高层记的力量。他们迫切地需要得到世界意志的认可，成为真神。他们想要令自己的力量在世界之外也能发挥作用。
为此，无论是击溃世界意志，还是成为世界意志的帮手，都能帮助他们达到这个目的。
要知道，登上山巅之后，展翅翱翔并非难事。凡人对力量的渴求，也会随着登高而不断增大。欲望本身并非邪恶。
但你是否有思考过，那些接触晶岩的凡人，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被同化。”木子理脱口而出，“最后成为世界意志的工具。”
“即便是击溃了世界意志，被晶岩完全同化的他们，就会成为新的世界意志。”恸哭松开摁住木子理的手指，转而同情地望着那双失神的眼睛，“即便是世界毁灭，获取了原世界晶岩的人们，也会在虚无的新家园重建其原本的世界。这，就是世界延续自身的办法。
整个晶岩纪元，都不过是众神为了修复残破的星域，回收法则之力的一场大规模社会实验。西斯提亚正是这场运动的发起者。
而你……”
到此，已经不必恸哭继续解释，木子理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既是憎恶，也是摩闻族的木子理。他既是本古老意志同化摩闻族，也是一个被困在摩闻族身体里的古老意志。
那些复苏古老族群的野望，那些复兴摩闻族的计划，都不过是铭刻在这具躯体中的思想钢印。自憎恶成为木子理的一刻起，他内心所想的一切，都在西斯提亚的计划之中。
他代替了木子理，为了延续摩闻族选择了另一种方案。木子理和拉里森，无论谁输谁赢，西斯提亚都能得逞。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我精妙的复兴计划，我吸收了无数虚无伟力的身躯，也逃不过成为众神棋子的命运。”
“是这样的。”
“那我在新纪元重新苏醒还有何意义？既然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我费尽心思地表现自己，岂不是像个丑角？”
“如你所想。”恸哭哀伤地说道，“可众神的兴趣又不止于此。它们很善于捏造希望，又在一个人离梦想最近的时候将其捏碎。
在它们眼里，你就如同一根橡皮筋。要是不拉紧，无论怎么折腾，也没办法摧垮一位古老虚无意志。但是，只要以神性、神格、神位为引子，不用它们出手，你就会不断追逐那些，把自己拉的老长。
而在你离成功最近的时候，它们会亲口告诉你事件的真相，你的一生不过是众神们的小把戏。这时，绷紧到最大限度的橡皮筋，连最微弱的风都能吹断。
在你因真相而崩溃到不成人形的时候，也才会是众神们收获乐子的时候。你的一生，都将为皮筋绷断的一刻服务。”
恸哭意味深长地触摸着木子理的鼻息，总结道，“这就是为何，你们这些晚辈总是需要人照看的缘故。稍不留神就会因为偏执而遁入虚无。
为了保证你不会再度因为愤恨与悲伤而永眠，我需要提前把这跟皮筋折断。尽管这会伤害到你，但也是能保你在众神的游戏中活下去的办法。”
“你是以我大前辈的身份劝阻我吗？我不会放弃我的计划的！就算会失败，就算会沦为小丑，战争也势必要进行下去！”
“不是前辈，”恸哭否决道，“而是一位医生，一位资历颇深的心理医生。医生的嘱咐，病人遵守与否都会影响到医生的品德。”
恸哭甩了甩手，“哀大人遵嘱过我们，治疗隐疾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提前引爆它。对于凡人而言，这或许意味着死亡。但对于虚无意志而言，一次意识体的粉碎，不过是多一段时间的静养。
作为医生的我们，是需要定期访问病人，观察病情的。否则就是失职。
如果你不听从我的意见，那也算是变相打了哀大人的脸了。你真有胆这么做吗？”
“我怕了你还不成吗！”看重血脉的木子理，在对方拿出一位古老魔神的名字后瞬间没了底气。
“这才对嘛。”恸哭也放掉了手上的一团躁动的灵气，原本想着憎恶要是不听话，就暴力治疗来着。
“可我的计划……”他仍心有不甘。“我都努力那么久了，眼看就要有成果，难道就在这里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