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体，卡迪甘大人。”机械侍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领航者大人慷慨地承认了自己只是从本体中衍生出的一个独立意识体。但他并不认同拉里森的做法，更不认可他的理想。
本体背离了摩闻族的意志，抛弃了大祭司的传承，选择了改头换面回归凡世。而木子理，选择接过了前任司仪的名字，接过了大祭司的责任，成为没落族裔的领航者。他势要让摩闻族这一沉沦的古老族裔在新纪元重新崛起。
领航者大人才会想要惩罚这位真正的叛徒，树立威信。
为此，崇高的神位是必要的。只有登到了云层之上，至高天上的众神才有机会看见你的壮举。之后也才有机会得到赏识与重用。
否则，凡世间的起起伏伏，于他们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希望卡迪甘大人能够理解领航者的用心。”
“我当然能够理解。我怎么不能理解。”卡迪甘接过仆从递过来的银灰色药剂，意识到这款清醒剂可以极大程度上帮助它们缓解深渊的诅咒，便一口饮下，“曾经，我也尝过努力攀登高峰，期望得到星星与太阳的瞩目。
可迎来的结果却是无止尽的嘲笑与玩弄，仿佛我们恶魔生来有罪，成神更是荒唐可笑。
既然领航者有那个想法，就让他尽管去试吧，我们深渊恶魔不会阻止的。
这场战争，我不在乎谁输谁赢。我只在乎，我们的航程是否会受到影响，终点又是否会临时变更。”
“不会的。卡迪甘大人，这场战争，作为高阶恶魔的你们不需要出手，尽管坐在高台上看戏好了。明日号注定会承载着不甘堕落的古老族裔，抵达新世界的彼岸的。”
“这是何意？”卡迪甘忽然有些不理解了，木子理邀请他们这群深渊恶魔上船，难道不是让它们来护航的吗？什么活都不用干，却能拿到通往新世界的船票，这对于遵守契约的恶魔来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啊。它们可不善于吃白饭。
“意义就在，从登船开始，这就不是一场避难者间的生存竞赛。”仆从抖了抖袖口，掉出了一封涂满黑色墨水的信笺，读道，“是时候告诉诸位古老者真相了——真正有资格活到新世界的避难者，唯有那些曾经辉煌过，或是有能力发展壮大的古老族裔。它们的血脉与天赋，决定了它们能够在诸雄并起的新世界建立起光辉荣耀的天上神国，而非转瞬即逝的地上帝国。
那些资质欠缺的残次品，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这次伟大航行的牺牲品。你们也不希望，未来的某些时日，在你们瞻仰信徒们为你们修建的通天塔楼时，有一群聒噪的虫子在你们耳边叮咛，当年它们是和你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它们理应有资格在神之塔侧副塔上享有一份席位。
诸位，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令人火大的不行，不是吗？
所以，为了避免这类糟心事在未来发生，不如趁早解决一切。恰好，在前往新世界的旅途中，点燃了一团的篝火，炙热且猛烈。那么，就让逐火的飞蛾们如愿以偿吧。”
“这就是木子理的计划吗。坐山观虎斗？”
“并非老虎，卡迪甘大人。我们由心希望，斗异虫能博各位看官一乐。”
“好吧好吧。我算是理解了，那些逃离深渊又被拽回去的家伙们总是说，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还是深渊好。深渊民风淳朴，环境宜人。就是那折磨死人不偿命的女王，也不会无的放矢。
那些四处流窜的小团体，就算想要搞事，也是比较明显的阴招。它们的小计俩在外面居民诡谲缜密的计谋面前，真是有些拙劣和稚嫩啊。”
“过奖了。”侍从笑道，“若非实力所限，谁又真的喜欢用阴谋诡计呢？这点我们还得羡慕你们高阶恶魔呢。
据领航者大人调查，所有避难者联手都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而且，你们窥破人心的能力，也能顺手解决潜伏在方舟内的脏东西。真是不得了的能力。”
“哦？你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我们避开正面战场，专心去处理潜入方舟内部的敌人吗？”
“这是领航者大人的意思。既然拿了船票，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不然，您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吧。”
“那是自然，拿钱办事，是我们的一贯原则。”
卡迪甘收束着全身的毛发，霎时间，整只恶魔看上去飒爽干净了不少。连粗糙的毛发都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锁链盔甲。眼眶四周，更是长出了一排排粗壮的角质倒刺。
清醒剂给它抑郁的身心带来了全新的体验。那种魂游天外，身化超凡的快感，可是吞噬灵魂给不了的。
“告诉我它们在什么地方，我的毛发也需要点新鲜的油脂来滋润。”
“任何地方，”侍从答道，“我是说，任何人都可能是潜入方舟内部的敌人。”
卡迪甘挠了挠脑袋，挤了挤浓密的眉毛，给对方一个试探性的眼色，“此话当真？”
“领航者大人亲口保证的。他说，方舟上的大多数避难者，并非方舟的乘客。他们手中的船票，只是代表货物检验通过的合格证罢了。乘客们想要享用美食，无需呼唤侍从，自行就餐即可。
事实就是如此——真正的船票，是无可伪装的高贵血脉。”
“哦——我懂你意思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卡迪甘揉了揉肚子，甩这个大长腿就准备往外面跑。
“不过，领航者大人也让我提醒你们一句，并非所有货物都是软柿子。那些进口的货物中，还有不少硬货。”
“要是我吃个饭还能把牙齿崩了，我这恶魔领主的称号也可以送人了。你就让领航者放一万个心好了。整艘飞船上能打过我的人，不超过三个。”
随着亚空间通道开启，机械侍从也为卡迪甘解除了四周的封尘结界。
而人高马大的力之恶魔卡迪甘刚刚走出大门，却还是只能弯着腰，侧着身子从结界的缝隙中挤出去。场面颇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