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腰间玉佩，深吸一口气：“夏灵心还等着你回去 ——”
“要你教我做事？” 唐芷璃突然踹飞块石子，惊起树梢两只夜枭。她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少拿她当挡箭牌。”
李长生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身。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石头的窸窣声，余光瞥见那抹绯色裙摆依旧固执地停在原地。
他在心里骂了句 “倔驴”，重新回到洞府后，似乎听见门外传来绵长的叹息。
怎么可能？
唐芷璃能叹气？
“长生哥，刚才那姑娘...” 叶璃蹲在新铺的地铺旁，发间茉莉香混着艾草气息。
她眨巴着杏眼，突然 “噗嗤” 笑出声，“像不像被抢了骨头的小奶狗？”
李长生被口水呛得直咳嗽，瞥见里屋紧闭的雕花窗，不知怎的又想起唐芷璃泛红的眼眶：“别乱说话。” 他弯腰整理着被褥，余光扫过案上未燃尽的沉香，突然顿住，“白星去多久了？”
“也就刚刚进去。” 叶璃指尖绕着发绳，狡黠的光在眼底流转，“长生哥，你说美人出浴图 ——”
“胡闹！” 李长生话音未落，少女已像阵风似的掠过屏风。
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的瞬间，瓷瓶碎裂声混着惊呼声炸开。
他冲过去时，正撞见叶璃吐着舌头缩回来，门缝里飘出若有似无的水汽，还带着白星气急败坏的娇叱。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唐芷璃发顶，她依旧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望着远处山岚出神，全然不知洞府内的喧闹。
叶璃笑嘻嘻的撞了撞李长生肩膀，“长生哥，好可惜哦，你没看到白姐姐的皮肤有多白。”
“呵呵。”李长生表面上表情平淡，心里一阵冷笑，我可早就见识到了。
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之前那一抹惊人的白，那深不见底的沟壑，无一不触动人的心弦。
“不许再胡闹了。”
“叶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浴室里传来瓷器相撞的脆响，白星气得连头发都没绾好，裹着浴袍就开始翻找衣服，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
“救命啊长生哥！” 叶璃夸张地尖叫着扑过来，像只受惊的麻雀，故意用胸口蹭着李长生的手臂。她仰起脸时眼尾含笑，酒窝里盛满促狭：“我这柔弱无骨的小身板，可经不起白姐姐的九阴白骨爪。”
李长生无奈地抽回手臂，揉着被撞得发麻的地方：“你这演技去演苦肉计，保准把人骗得倾家荡产。” 他转身走向监控台，指尖在青玉屏上划过，唐芷璃的身影顿时清晰呈现 —— 她蹲在月光里，枯枝在地上划出凌乱的线条，时不时托腮发呆，模样倒真像极了邪云宗门前那个总在画符的疯癫老头。
“这都快子时了。” 李长生拧紧眉头，看着屏幕里那抹固执的绯色身影，“她到底在等什么？”
叶璃踮脚凑过来，发间茉莉香混着沐浴后的皂角味：“像不像我们在东门见过的傻子？” 她突然捂住嘴轻笑，“不过人家画符能引来雷劫，她画的倒像是... 歪歪扭扭的蚂蚁搬家。”
李长生正要开口，却瞥见叶璃盯着画面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少女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其实仔细看，她蹲在那儿的样子... 和我当年在破庙里的时候，还挺像的。” 她的声音轻下去，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补丁，“人啊，大概就是淋过雨，才总想给别人撑把伞。”
话音未落，白星裹着寒气冲出来，湿发胡乱束在脑后，手里的木梳还滴着水：“叶！璃！” 她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吓得叶璃尖叫着躲到李长生身后，监控屏里的唐芷璃却依旧浑然不觉，仍在专心致志地用树枝戳弄着地上的 “蚂蚁”。
屋内传来叶璃的嬉笑与白星的佯怒，在夜色里渐渐模糊。李长生深吸一口气，推开雕花木门。
寒凉的夜风裹挟着山间的雾气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蜷缩在石阶上的唐芷璃，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手中的枯枝还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划动。
“这么晚了，不冷吗？” 李长生缓步走近，声音不自觉放柔。他解下外袍，轻轻披在唐芷璃肩头。
唐芷璃身子一僵，随即别过脸去，倔强道：“不用你假惺惺。” 可话语虽硬，却没有伸手推开那带着体温的衣袍，反而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李长生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扫过地上杂乱的痕迹，像是随意勾勒的图案，又像是不成形的字迹。
“是我没把话说清楚，叶璃和白星真的只是宗门事务相关。” 他顿了顿，“我不该让你和夏灵心产生误会。”
唐芷璃冷哼一声，指尖捏着枯枝狠狠戳进泥土：“男人的话，我才不信。” 可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李长生无奈地笑了笑，捡起一旁的石子，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你看，这是你。” 又画了另一个，“这是我。” 他指着两个小人之间的空白，“中间这片地方，本该是信任。”
唐芷璃盯着地上的画，眼神有些发怔。
“说的什么乱起八糟的！”唐芷璃感觉鼻子一酸，伸手就将李长生画的小人弄乱，“怎么跟我师父一样，说这些假正经的话。”
“我认真的，咱们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我没理由骗你们。” 李长生侧头看向她，目光温柔而真挚，并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有些东西问也问不出来，还不如不问。
“我知道夏灵心那丫头嘴没把门的，她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唐芷璃咬着下唇，睫毛微微颤动，许久才低声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清楚？”
“是我疏忽了。” 李长生轻叹，“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好说，别自己瞎想，也别一个人在这儿受冻，嗯？”
唐芷璃沉默良久，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