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苑放下手中的终端，转过头。

她的身后是两名两名通体深黑，没有面部的人形，就像两个影子，它们是永生虫族。她知道躯体只是表象，黑色的皮肤才是虫族的真身，它们的物质躯体可以随时变形，像皮影戏中的人。

“现在可以相信我们了。”其中一个影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这两名虫族自称是和平主义者，声称异形已经对多个关键超星系团展开攻击，远星区后方已被净空，远征军退无可退，虫族正从舰队的侧翼逼近。

虫群作为集体意识，是没有单独的个体，从表现看这两名虫族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背叛了种群。

“我们没有接到任何异形和虫群联手的情报，远征军出动也是来这里清剿异形，虫群的军队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名虫族取出了一柄泛着蓝光的狭长利刃，递给了茜苑。她接过来，发现这把武器的质量异常的轻，她分子子级的感受精度都无法判断重量。

“这是波动利刃，可以无限制地切割空间，强大的个体使用它可以和星舰战斗，这是异形最有名的技术，现在在我们手上，足够说明情况了。”

虫族没有表情，但茜苑感受到了它面部黑色的颤动。

现在新人类个体要和星舰抗衡无非两种模式，高度改造搭配复杂装置或者使用强大魔法，都有很多限制。假设虫群已经装备了这种武器，并且从远征军的侧翼攻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有人闯了进来。

“舰长，舰桥上出现了大量孢子。”来人注意到茜苑面前的两名虫族，脸色大变，即刻便要掏出武器，肩上的法术表达器也开始发动魔法。

但是这两名虫族却更为慌张。

“快撤！是我们的聚合兵器！”

茜苑反应迅速，一道空间门立刻移动穿过四个人的身体，将他们送往最近的星舰。就在几秒钟后，星舰原来所在的地方只剩了一个巨大的球，上面逸散的孢子像恒星喷流一样直奔下一艘星舰，不远处还有另一个球体。

“马上启动防护罩。聚合兵器吞噬的东西越多，分裂后膨胀越快，目的是避免因为质量过大坍缩。”一名虫族向茜苑建议。

茜苑看了看”先手“装置，上面显示“已占用”。

怎么回事？有别的人在控制时间线？

她发出了撤退指令，弧光灯的舰队开始转向加速，正当她要通知其它舰队时，终端上传来通讯请求。

“虫群舰队出现在我们的侧翼！怎么回事？”

“暂时撤退。阻击由我们负责。”茜苑还没有说完，指挥部也传来了通讯请求。

“五个中心已经有三个陷入瘫痪，前线遭到异形进攻，远征军即刻撤回协助作战。”对面是机械音，说明是通讯人是智械。这条消息太迟了，后方被净空，无法进入超空间，想要支援前线是不可能的。茜苑别无选择，对着另一边说道：“传令。所有舰队撤退，远征任务结束，最快速度找到跃迁点，前线需要支援。”

距离混乱控制中心武器生效还剩2个小时，还未被战火波及的宇宙区域已经开始遁入虚空。但情况并没有那么顺利，曲星城看到太空中正有一些巨大的触手伸出来，一些区域的剥离不知道为什么发生故障，很多设备也不能正常使用，这不单是虫群和异形夹击的结果。

1个小时前，远征军传来情报，永生虫正式宣战，三个中心的隐藏装置莫名失效，导致被虫群攻陷。他知道，远星区内那些敌意实体肯定采取了行动。

“你输了。”悄无声息，余江出现在囚室中。

“你是怎么进来的？行为矫正中心应该已经从主宇宙剥离了。”曲星城坐在地上，目光朝向墙壁。

“本人是极东分部的控制AI，拥有进入所有区域的权限。”余江回应到。

“你在说什么？”曲星城缓缓转过身，脸上全是愕然。

“这些无关的就不要和他解释了，长话短说，我们来告诉你的是，新人类注定要灭亡了，哦，顺便说一下，是我向伦理部门举报了你。”囚室内出现了另一个余江。

两个人一模一样。

“找了我这么久也是挺有毅力的。”第三个人出现了。

九号带着微笑走到曲星城面前。

“你不是真的曲星城吧？我记得真的那个看了我父亲的记忆吓死了，你应该是他留下的后手，一个完美的复制人，从所有细节上都完全相同，一样的能力和性格，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极端的道德感。”

他说对了。

他早就发现自己是复制人，但他依然认为自己就是曲星城。

这个计划横跨130年。曲星城在找到九号父亲的时就发誓一定要抓到凶手，他也预感到对手的威胁和自身道德的限制，所以他打算永生，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曲星城有不一样的观点。一个人，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只要复制体和死者差异不大，依照同一律，逻辑上死者的意识会在复制体上苏醒，这样他即使在追捕过程中死去也无所谓，最终这份正义必然会被践行，亲手践行。

“我给你们保留了另一个样本，在我造的镜像地球上。”九号朝着比较阴沉的那一个余江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他果然在录音里撒了谎。怎么做到的？

略一思索，他就得到了答案。

镜像地球就是从第二航线撤退时人类伪造的母星，从外星文明的视角看有很多个，实际上只有一个，缺失的地球人也的确是100亿，之所以会统计出3000亿无非是镜像地球上有时间回溯装置，且不断移动，造成了大量人类阻击外星舰队的假象。

就是这么简单，但是无解，他在过去，对手在未来，无论如何也没有证据。

但他不认为自己失败了。

“听起来我们好像是你的实验品？”他询问余江。

接着他转向九号，“你的恶意让你获得了胜利，我承认，但远征军收到了虫族叛逃者的密报，这无疑说明你们冷酷的思想在新人类以外的地方不是每一个人都认同。”

“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和这位余江先生有个约定，要保存一个新人类，两个选择，一个是雨汐，另一个是你，选择权在你手上。我做的事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思想可言，只是单纯表达我纯粹的恶意罢了。怎么样？你是要活下去，在下一个轮回中找到机会抓住我，还是？”

“雨汐。”

“意料之中。”九号打了个响指，囚室的墙壁开始透明化，一团深蓝色的薄雾包裹着外面。

曲星城仰望星空，看见了在蓝雾之中燃烧的眼睛。

虚空之神——恩格尔.科拉斯，带着对生命的憎恶，将他化作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