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迫感就像是一瞬间的产物一样,完美地贯彻了所谓的三分钟热度。一来到林学姐的身边,感受着她那柔和无比的视线,便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身体对于思想的影响还真是恐怖啊......虽然很想这样甩锅给这个世界的自己,但是我不太能这样说谎。
仅仅半天的时间,我就彻底适应了待在林瑶身边的感觉。不如说,是林瑶在拼命地迎合我的感受。
那柔和的氛围,不管什么都是点到好处的距离感,以及不曾改变的同心感,让我不由得安心下来。
眼前的学姐并不是我认识的学姐,可却是我熟悉的学姐。
尽管世界发生了改变,可是能够让我倾心的事情,却并没有改变啊......
我和林瑶坐在小吃街的长椅上,我的手里捧着一份炸鸡。这样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勾起了我的记忆。
记得那好像是跨年晚会节目第一次审核的晚上吧......林学姐让我跟她一起到小吃街来逛一逛,然后在这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最后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长椅上,吃着炸鸡。
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发生让人伤心的事情。我们只是作为情侣在逛街而已。
并且......学姐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她就像她曾经希望的那样,正常地生活到了现在。
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看着学姐那依旧修长的手指,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学姐,你还在弹钢琴吗?”
听见我的提问,学姐一下子顿住了,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可是我却不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字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在我眼里,林学姐和钢琴几乎是绑定的存在。所以我下意识地认为,不管世界再怎么变化,她应该都会持之以恒地坚持弹钢琴才是。
可是,看见了她这个反应......我有些恐慌地吞了口唾沫。对于学姐接下来会有的反应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只见学姐她,摇了摇头。
“没有哦。不如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弹钢琴了。”
一时间,无数的思绪幻成丝线在我的脑海中穿梭,在我的脑子里汇成了一片洁净的空白。
“为什么?”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学姐那带有些许寂寞的表情。
她低下头,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然后带着强撑的苦笑看向我。
“因为我的手受伤了呀。”
“受伤......”
“真是的,你是不是失忆了呀?”
林瑶带着无奈地表情,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将右手手心在我的面前展开。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在那=只芊芊玉手上,有着一道手术后留下的刀疤。
“肌腱断裂。去年在准备跨年晚会的时候,过度的练习导致了手指屈肌腱断裂。因为接受治疗的比较晚,医生说我以及没有办法再弹钢琴了。”
林瑶的脸阴沉了下来,写满了惋惜与悲痛。
而我也是一样——不,应该是更加的悲痛。
我曾经见到过学姐在谈论钢琴时,那满足幸福的表情。
我知道弹钢琴对于学姐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就算世界改变,没有了耳朵上的创伤,从她那惋惜的表情来看,这些情感应该也是没有改变的才对。
我无法想象失去了钢琴的学姐到底会有多么难过。
我甚至想象不出来,在知道了自己没有办法继续演奏之后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里,林学姐到底是怎样渡过的。
神明为她打开了耳朵的窗户,却又关上了另一扇难以克服的门。
不,不对。
我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了。
不然学姐为什么会去准备教资考试?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
我是笨蛋吗?我是混蛋吗?明明学姐好不容易走出了那一段艰难的时期,我现在却又天真烂漫地重提起来。
不管我有多么难受,就算再能够共情,受到伤害最多的永远是当事人才是啊。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我不应该再提起来的。”
“没事的,反正都过去了嘛。”
尽管她依然笑着,但是脸上的失落之情却难以彻底掩盖下去。
我愈发觉得自己真是个看不懂气氛的混蛋。
就在这时,我感受到空着的右手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是林瑶抓住了我的手。
“嗯......要说不难过嘛......那肯定是假的。就像小明你也知道,钢琴对于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在我知道了自己没有办法再弹钢琴的时候,我的世界仿佛都缺失了半块。当时真的觉得......‘哇,天塌了’,我这样想过哦。”
她缓缓地开口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手上的力度也在渐渐叠加。
“不过。”伴随着转折,她重新转头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万般风情。她再一次将手指穿过我的手掌,五指紧握。
“是小明你帮我补上了那剩下的一半天空哦。
“那一段时间,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说着‘我们是青梅竹马,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话,赖在我的出租屋里不愿意走呢。”
“居然有这样一回事......”
“当然有了。”
这个世界的我还真是想做就做的那一类人啊。
“除了上厕所,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跟在我的身边。就连上课你都坚持坐在我的旁边欸。被老师点到的你,却对我上的那节课完全不懂,站起来之后满脸慌乱的样子,我现在想到都想笑呢。”
说着,林瑶就像是又想到了那个时候的场景一样,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份笑容如此的纯真,仿佛在闪耀着光芒一样。
“原本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小块的青梅竹马,在那之后却突然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
她歪过头,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对眼前人的喜爱。
我直视着那份感情。明明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我的身体却擅自地同林瑶产生了共鸣。只感觉气血上涌,心跳动地飞快。
“所以说,就算我现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弹钢琴了也不要紧,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相信这句话,绝非仅仅只是撑起场面的话语。
那饱含真心的话语,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够敲入心中。
那融合真意的表情,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够让人沉沦。
看向学姐那比起之前要明显开朗许多的侧脸,我由衷地笑了起来。
“你笑了啊。”
“欸?”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瑶也看向了我。她正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这还是你今天第一次对我笑呢。”
听见她稍微有些埋怨的声音,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今天有这么严肃吗?”
“当然有了。”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不满地鼓起了嘴。“小明你今天一天都挎着一张脸,简直就像是有人欠了你五十万一直不还一样。”
“金额居然这么具体吗......抱歉,今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有些......沉重吧。”
“没事的,我都知道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瑶又恢复成那一副温柔的模样。她从炸鸡盒里拿出一块炸鸡,递到了我的嘴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你都能够完美地解决掉的。就算解决不掉,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到时候我允许你趴在我的膝盖上放声痛哭哦。”
我将视线从炸鸡上移开,定睛看向后面的林瑶。她还是淡淡地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就好像世界里没有别的事物存在了一样。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她是真的不想知道,又或许她是看出来了我不想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此复杂的事情,我不想将任何人牵扯进来。
日常总是弥足珍贵的。尽管失去了一部分,但是在这个世界里的林瑶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日常,她取得了最珍视的东西,我又怎么能够将它破坏掉呢。
我一口咬下了那块炸鸡,酸酸甜甜的口感在我的口腔中传播开来,我试着我最擅长的,挤出一个微笑出来。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掉的。”
我一定会让世界变回原样,将最重要的东西,还给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