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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如厚重的帷幕遮蔽在整条道路,无法看清外界一分一毫。
一支‘人数’众多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排成一列。
抬棺材...举长灯...抬花轿...纸钱纷飞。
长灯所散发出的诡异红光与大雾相互映衬。
这些‘人’统一身着纸质衣服,却四肢僵硬,明显不是活人。
黎昭却对此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慵懒的倚靠在花轿的窗边,目光静静注视着前方看不到头的路。
他从最开始的世界观坍塌,精神濒临崩溃,再到现在的无所事事,只用了十天。
嗯...意味着十天不吃不喝。
别问他怎么还没有死,反正他清楚自己还活着就对了。
漫漫十天中。
他尝试过离开花轿,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他满地撒泼打滚,还是拳击花轿...花轿始终纹丝不动,安如磐石。
“你冯的,睡个觉就到阴间了...这算个什么事?”他有气无力的抱怨着。
这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早已让他视觉疲劳...
他现在只想回去,感受人与人之间的交际!
不是他有多么热爱这个社会...
而是,
老板已经失去了他这个勤劳牛马整整十天...
十天了啊!
...咳咳,当然不是谁都甘愿当牛马的,他是有苦衷的。
要不是他妹妹已经上了高三,马上步入大学,身为家中唯一亲人的他得赶紧爆金币供她上学...
不然谁想一天两份工跟牛马似的啊喂!!
想到这里,黎昭的心情起伏片刻。
这也是他近十天来为数不多,除惊乱外的情绪起伏。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回到现实,他眼中早已没了高光。
来点动静也好口牙!
‘轰!!’
或许是神明听见了他的愿望,前方还真冒了点动静出来。
只不过这个动静稍微,有一点大了些。
天际突然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缺口,轰隆声响彻。
紫黑色的诡异光流如九幽黄泉倒灌,裹挟着震耳的嗡鸣声倾泻而下...
顷刻间拦截在道路的不远处!
所散发出的气息在瞬间便席卷了整支送嫁队伍。
无数纸人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栽倒,它们红艳的嘴唇与惨白的面色形成强烈对比。
“什么!”身处花轿内的黎昭难免会受到波及。
花轿失去抬轿人,重重砸落在地。
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随之一个踉跄,差点没给牙磕掉。
紧随而来的急剧阴寒,在瞬息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手抖如筛糠,眼眸如地震般颤抖。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短短数秒,他甚至萌生出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而先前被他视作牢笼的花轿,现在却变成了他唯一的,安全的栖息之所...
他本能的将全身都蜷缩在花轿内的小小角落中,双手紧紧覆在耳朵上。
不敢相信这一切,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分毫。
整个天地都在剧烈颤动,每一次的颤动,随之而来的是极致的阴寒。
轰!
仿佛有天边有大能在隔空对法一般...
好似澎湃波涛,一阵又一阵接踵而至,大有至死方休之势。
使得此番天地真正做到了...昏天黑地!
所幸一切的一切,黎昭都不用承受。
不是他可以走了,而是他早在第二次地震的时候就昏死了过去。
...
昏迷中,黎昭似乎做了一场梦。
两排红烛在灵堂前摇曳。头顶红盖头,身着红嫁衣的自己,安静端坐于梳妆台前...
良久。
她从死一般的睡眠中苏醒。
她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却有一个不明物体趁虚而入,掉入她的口中。
一枚滑腻、柔软的物体带着浓烈铁锈味席卷了她的口腔。
!!
“我呸呸呸呸!”她忙不迭的起身,将嘴中异物吐出。
是一枚鲜红似血的花瓣。
怎么会有血味的花瓣...不对,我这是在哪?
她猛的察觉到身处异处。
灰白的雾气如同厚重的帷幕,无声无息的缠绕在每一处枯树的树干上。
这里的树木高大又扭曲,枝桠好似无数干枯的手臂,挣扎着想要脱离迷雾的笼罩,却被一条条挂有铜钱的红线束缚。
不时有凄凉而刺耳的‘乌鸦’啼叫从不知何处传来,空在迷雾间回荡。
一片死气盎然...明明是森林,却看不到一株活着的植物。
而在如此诡异的森林之中,黎昭的身上却被铺满了鲜红色的花瓣。
她见鬼似的把身上花瓣拍掉了大部分。
一件红的刺目的嫁衣暴露在她面前。
颜色艳丽到像是用未干的血浆染就而成。金线刺绣成的图案很是精美,与艳丽的嫁衣相互成就。
?
黎昭缓缓扣出一个问号,又想到了什么。
她缓缓的摸向自己胸前...
惨白、修长的芊芊玉手附在起伏的盘扣上,触感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手指顶端的指甲是那么的鲜红、那么的艳丽,可谓是触目惊心!
??
一下子太多信息的涌入黎昭的大脑当中,险些宕机。
“嗯...我想想。”
她没有第一时间展现出多么大的反应,而是一味的憋气...
万籁俱寂中。
一分钟过去了...
二分半过去了...
无事发生。没有窒息感,乃至一丝一毫都没有。
黎昭再次恢复了下意识的呼吸,而久违的氧气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缺氧后该有的满足。
这下可以确凿了三件事实。
她死了。
她变成了一个女鬼。
她身处在一片无叶枯林。
万幸的是,她在昏迷时已经悄然离开了花轿当中。
也许送嫁途中发生了某种意外,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变成了娘子...
开什么玩笑!??
纵使黎昭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要呐喊出声,但还是被诡异的环境震慑住了。
她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动静...迷雾中就会出现大恐怖将她拖拽而走!
她缓缓站起身,身上的花瓣随着掉落,在嫁衣上划出一道道颜色更艳的印子。
她这一生亲朋无几,支撑她的动力全靠她的妹妹。
脑海中活泼俏皮的身影历历在目。
单身二十一载、在社会做牛做马了九年之苦她都痴痴笑笑,当作风霜般撑过去了。
“呵呵。”她无故惨笑两声,艳丽的红色眸子愈发坚定。
自暴自弃不是她的性格,面对迷茫,执行力才是手中唯一的利刃...
总的来说,先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了,离开这里才是她当下的首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