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距离大学报名还有五天的时候,奶奶来看望我了。

她浑浊的双眼擎着泪,干老的手抚摸着被褥的一角。

和柳思思相处这么些天,我都已经快要习惯自己是女孩子的事来着的。

“孙子,是奶奶的不对,对不起,是老太太我对不起你,害你变成这样。”

老年人的思维,是不能理解新的东西的,至少在我解释了三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与她无关的之后,她依旧坚定的认为我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她内疚。

“奶奶,没事的,这只是我从小得了一种怪病,不怪您。”我轻轻拍打她的手背,想要安抚住这个与我最亲近的人,但一点用也没有。

“我认识个大仙,他肯定可以帮你……”

“奶奶!”

我板着脸,见她停下了后续的迷信,才缓缓开口:“我没事的,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我小时候,你不经常念叨想要个孙女吗?”

“是奶奶不好,要是奶奶早点知道会这样,就不会害了你了……”

老人低低的呜咽声,持续了很久。害的我也跟着哭了出来,像是为了把这些年忍受的苦楚都淹没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还记得是十二岁的春末,即将步入夏天的时候,我的胸部随着同班的女生开始一起慢慢的长大。

当时的我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没有人是和我一样的,就算有也是隐藏起来,见不得人的。

慢慢的,我开始变的自卑,不敢与人来往,开始用宽大的衣物遮住身体,后又随着胸部的变大,渐渐改为了用布条裹住,勒的很难受不说,夏天的时候皮肤还容易闷的泛红,发痒。

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尽管不是我希望的那样,变成了一个女孩子,但起码是一个正常人了,不是吗?

“那个,你没事吧?”

目送着奶奶杵着拐走远,站在我身旁的柳思思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能有什么事,现在这样对于我来说,其实已经很好了。”还有一些话我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毕竟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自己是在跟什么较劲,才会选择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

可能是幼儿园的时候,周围的小朋友开始嘲笑我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导致的。也有可能,是小学时期,从未有人来参加过我的家长会引起的。

“今天花店里有事,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嗯,不用了。”

目送柳思思离开,回到病房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原本空空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艳丽的玫瑰花。

它静静矗立着,香味压过了我早已习惯的氨水味。

又出门去护士站问了一嘴,才知道这是刚才我们下楼后,一个跑腿小哥送来的,说是一位姓王的先生订购的。

刚想要发v确认一下,他的视频电话却抢在我的前面弹了过来。

接通电话,看到的是一张不修边幅的菱形脸。乱糟糟的头发,像是被狗啃过,好听熟悉的声音十分嚣张:“怎么样,感动不。”

“你怎么会想起来送我花?”

“网上不都说男人收到的第一束花,是在坟头上别人供的嘛,我没时间过来,就让你提前感受一下。”

盯着那张许久未见,但不曾觉得陌生的脸,我沉默着,看了很久。

“谢……谢谢。”

“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

“没什么,这花挺贵的吧。”

“还行,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兄弟呢。不是,你眼睛怎么红了?不至于吧?”

放大视频电话我的那一部分,我才确认他说的是真的,不过这好像是刚才哭的,和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没关系。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个病房,之前只和你说过在那个医院的吧?”

他一脸的骄傲“知道什么叫实力吗?为了给你这个惊喜,我可是欠下了天大的人情,叫我哥在你那实习的同学,查了名字才知道的。”

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忽的一下落到了低估。

“你知道……这算是侵犯隐私吗?”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知道我的事情了吗?”但紧要关头又胆怯了。

毕竟,王阳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虽然最近认识的柳思思人也不错,可两者并不是可以互相替代的关系。

“咋们谁跟谁啊,说起来你检查结果下来了吗?今年真的不去学校了?”

“嗯,去不了。我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

“还真可惜了,没有你,我一个人要怎么活啊。”王阳那边的画面晃了一下,我就只能看见自己的脸,以及他家的天花板了。

“就算去了,我们也不是一个专业的吧?”

“哎,你不懂,哥们虽然玉树临风,身边美女无数,但那些胭脂俗粉,怎么和好兄弟比呢。人生啊,还真是寂寞如雪。”夸张的语气,把牛吹上了天。

“之前,你不是说我要是变成女生的话就追我吗?怎么身边还有胭脂俗粉?”

对面明显呆了呆:“你这不是还没变吗?等你变成美少女,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从这句话来看,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你还是个雏吧?”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

无营养的话题充盈着时间,许久未曾这样畅聊,使得我未曾挂断电话,就沉沉睡去。

早些,天边泛着鱼肚白的时候,我是被王阳的粗嗓音吓醒的。

“哥们,你不对劲。你睡觉怎么会哼哼唧唧,像个你娘们似的。”

有吗?我并不确定。习惯性的揉着眼,精神了一些才答:“没有吧?”

“真的,话说,你昨晚是一个人睡的吧?”

“不然呢?”

“你没和上次那个女生搞一起吧?”

王阳的话被打断,柳思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接道:“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畜生!柳如烟你这个森口!我把你当兄弟,你背着我找女朋友!”

气冲冲的,王阳挂掉了电话。

我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森口,吃早餐了。”

柳思思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比像刚认识她时,看上去很成熟的样子,明明大了我好几岁,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这下,我要怎么和王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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