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到来个屁啊!

洛神山,一处别院内,苏远秋正站在一只躺椅旁边,心里痛骂一句。

他低垂着脑袋,两只手背在身后,不敢抬头。

躺椅上,正躺着他的师父,洛神山的宗主。

九虚大陆最强的修道者之一——苏淮月。

枫红裙裾如晚霞倾泻,在紫檀木纹上流淌出血玉般的纹路。

裙摆金线绣着的玉凤随呼吸起伏,翎羽竟似在吞吐灵气。

未遮的小脚若隐若现,如凝脂白玉般白皙,脚踝处,银铃随动作轻颤,漾开细雪般清光。

闭上的双眼,睫毛轻轻颤抖,如瀑的墨发被一木簪挽起,只余两缕垂在耳畔。

奇怪,师父今天怎么是这副模样?

见对方长时间没有说话,苏远秋感到有些奇怪。

他稍稍抬起脑袋,才是注意到苏淮月的样貌和平时不太一样。

苏远秋第一次见对方这个样子,还是在八岁开始修炼的时候。

当时苏淮月一改老妪模样,一袭红衣睥睨天下,在宗门大摆宴席,好不威风。

但后来就很少见过了。

难道?不会吧?

苏远秋心里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凑近躺椅,试探性问了一句。

“师父?您还活着吗?”

无人回话。

“师……尊?您不要吓弟子啊,要是没有您我可怎么办啊?”

苏远秋加大声音,换了个称呼,但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又是凑近几分,伸出一只手放到鼻子下方,开始感受她的鼻息。

大约只过了几秒,苏远秋突然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呜哇!师父,我说您今天怎么突然变得漂亮,还突然找弟子。”

“原来今天是您飞升的日子吗?呜呜呜呜,是弟子不孝,没能送您最后一面。”

苏远秋喊着,顺手从身旁的花丛里薅来几朵花,放了一朵在苏淮月的手上。

其余则是围着躺椅摆放一圈。

最后,他扑通一声跪在躺椅面前,开始讲一些送终的话。

“没有师尊收养,何来弟子今日,师尊之恩,今世难以回报,下辈子,我一定好好陪在您的身边,给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您就安心的去吧,山门宝库的那些灵石,功法,武器,丹药弟子一定会好生照顾它们的……”

“您……哎哟。”

就在苏远秋有模有样的说着的时候,一把纸扇”啪”的拍在他的脑袋上。

看似不轻的力度,却打的他龇牙咧嘴,甚至不禁失声喊了出来。

“你这小混蛋,为师还没死,大白天在这哭丧什么呢?”

苏淮月不知何时站起的身子,手里拿着折扇晃啊晃。

不难发现的是,她的纸扇和苏远秋的那把长得差不多。

苏淮月看着躺在地上的混蛋弟子,没好气的轻踹他一脚,银铃声清脆作响。

“好了,别在那装模作样了,为师那一下没用多少力气,不至于疼这么久。”

苏远秋本来还在打滚撒泼,但苏淮月这句话却直接,把他拙劣的演技给戳破了。

一时间,这位黑发郎有些尴尬。

不过……苏远秋还想挣扎一下。

“师父啊,话虽这么说,但您可是大乘期修士,而我只是小小化神,怎么会不疼呢?”

说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可怜的看着苏淮月。

“呀,这么疼呀?那快来让我抱抱呢,都是为师不好,怎么可以出手打我们家远秋呢?”

苏淮月倾身弯腰,伸出双臂,满脸的和蔼笑容,丹蔻色的指尖悬在少年面前,温柔的模样和刚刚完全不同。

“师父,呜呜呜,我就知道您最疼爱我了。”

苏远秋和小孩子一样,闭上眼睛,慢慢靠近自己这位亲爱的师尊。

但他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温柔怀抱,反而是一只抓住脸的玉手。

耳畔,银铃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远秋啊,你还真是选择性撒娇啊,我用之前那副身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乖?”

苏淮月抓着他的脸慢慢凑近,脸上隐隐带着愠怒。

“还有,你先前把你师妹带到药谷,骗她照看药草替你受罚,自己偷偷溜出去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怎么?现在又盼着为师驾鹤西去,你好自由潇洒是吗?”

苏远秋身子一颤,背后已经冒出不少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天衣无缝的代劳计划,竟然被苏淮月给发现了。

“额,那个,师父,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您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嗯?难不成你想告诉为师,天天这么没事找事其实是想要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师父,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想活命罢了。

“我,那个,其实吧,啊……我错了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只要不关禁闭,我什么都会做的。”

苏远秋想了半天,愣是找不出半点理由。

或者说,他不敢当着苏淮月的面说这些漏洞百出谎话。

毕竟苏远秋可是被苏淮月捡来养大。

他什么样子对方没见过。

说谎话?笑话,根本瞒不住。

“好了,我不会关你禁闭的,你也没惹什么事,为师在你心里就这么坏吗?”

“不过,真不知道我是哪一步出错了,你小的时候明明是这么可爱一小只,现在却总惹我生气。”

苏淮月松开自己的右手,捏了捏苏远秋的脸,眉头微微舒展,把他扶了起来

少年站起身,挺拔的身姿撞入眼帘,红衣女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啊,细细想来,某次闭关出来后,苏远秋就从可爱的小团子,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当时她还郁闷了很久。

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算长成什么俊俏少年,还不是她的乖徒弟?

苏淮月想着,左手拽住苏远秋的衣摆,下意识踮起脚尖,抬手比划了几下。

“明明都比为师高上一个脑袋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难不成要让为师给你擦屁股擦一辈子吗?”

“师父,其实,也不是不行。”

“你这小混蛋,也就你敢这么和为师说话,没大没小的。”

苏淮月没好气骂了一句。

苏远秋挠了挠头,伸手握住对方,傻笑起来。

“师父不关我禁闭就好,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当真?”

“自然,我对天发誓,否则我现在的寿命直接减到一百岁。”

说着,苏远秋抬起手,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让苏淮月笑了出来。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说的话,完全是在投机取巧。

一百岁寿命?

要不是系统面板上,还显示着30天左右的寿命的倒计时,他苏远秋真就信了。

“好了,别贫嘴了,你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情?”

“我看师父您今天没用那副假身,再加上还不关我禁闭,难不成今天是我一百岁的诞辰?”

苏远秋两只手搭在苏淮月的肩膀上,手指轻轻用力揉着,嘴上讲着些俏皮话。

“师父您不用这么隆重,摆宴席什么的也不需要的,我没什么愿望,跟您一起吃个饭就很不错了。”

“如果……还能尝尝您珍藏许久的桃花酿,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淮月坐到一旁石椅上,回头看了眼身侧的苏远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离你百岁诞辰还有半年呢,现在就惦记上那几坛酒了吗?”

“还有,我换回真身是因为那副假身的年限到了,比你年纪都大的东西,早该丢掉了。”

“况且,那副身子确实不怎么好看,你也不太喜欢不是吗?”

她轻声解释,拿起桌上的茶杯,刚想抿上一口,却被苏远秋给拦住了。

“师父,这应该不是酒吧?”

“自然不是,闲来无事喝酒做什么,不过就算是酒也没什么问题吧?”

苏淮月轻轻抿了一口,有些疑惑。

“自然没事,自然没事,师父您继续说。”

苏远秋松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先前苏淮月喝酒之后,把自己当成抱枕,搂着睡了一夜的事情。

那一晚,他差点被闷死在温柔乡里。

不过,苏淮月对这件事情的记忆很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怀中的枕头在后半夜莫名消失不见,其余就没什么印象了。

那是苏淮月唯一一次喝酒。

在她发现自己易醉之后,就再也没喝过了。

见苏远秋没再说话,苏淮月缓缓开口。

“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让你主持一下宗门招生的事情。”

“招生?”

苏远秋有些疑惑,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师父,往年这种事情不都是宗门那些长老负责的吗?您今年怎么会让我去做了?”

“往年负责招生的长老们请假了,说什么我准许的,我还挺奇怪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许的?”

“至于其他峰的峰主,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天才的时候来的比谁都快,做琐碎事的时候逃的更是迅速。”

苏淮月把茶杯轻轻在桌子上,眉头微微皱起。

她想不明白,今年宗门也没有亏待这群家伙,竟然没有人做这种事情了。

再加上最近山下有些变故发生,她胸中更是多了些烦躁。

“诶呀,师父您消消气,既然那群混蛋不愿意做,那就我来做。”

毕竟是我提前一个月放信,告诉他们可以休假,那这事情我不做谁来做呢?

苏远秋拿起一旁的玉制茶壶,替身旁这位,正生气的师父倒好了茶水。

“到头来还是我的远秋听话,还好有你在,不然为师可真忙不过来了。”

“嘿嘿,那是,除了惜穗那丫头,我可是全大陆最听师父话的人。”

苏淮月微微颔首,抬眸望向远处,绕山的云雾透着葱绿,好不惬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让这些长老擅自离开的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身后,给自己捏着肩。

而他的脑子里,早就盘算过,关于宗门招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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