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苏欢欢是这么认为。
仙，山中人。
选择了天地，自然选择不了人间。
修仙，修的是长生。
长生，又哪里容得了别人。
事实上，或许也确实如此。
苏欢欢本来也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下去。
一直这么修仙下去。
但现在嘛，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稍微变了一点。
哪怕真有所谓的独道万古...
未免，也太寂寞了一点。
“...”
洛河挠头。
这孩子深夜emo了？
他感到苏欢欢的情绪波动一阵一阵的，偏偏又不说话。
于是他从苏欢欢胸口探了个脑袋出来。
“想啥呢，吵得很，影响到我修行了。”
“...”
这心声一下就干净了，舒服。
“洛河...我忽然还是觉得不会说话的你更可爱。”
“那不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能不能别从我胸口跑出来？！”
“哦。”
洛河缩了回去，只留下心里好不容易有了点感动的苏欢欢气得牙痒痒。
“你的心境不太平稳，这对现在的你不太好。”
“有些事先别想比较好。”
“还不是因为你说什么不会一辈子...”
听洛河这么一说，苏欢欢逐渐回过味来。
“等等，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肯定是察觉到我的心声，故意...”
“没有，那真的很吵，我只是顺便给你一点建议而已。”
“...你想对我好的话，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公平公正的生意。”
洛河的声音还是那么可气的平静。
果然，哪怕他重活成了鬼...他和以前依旧有着本质上的相同。
就包括这份屹然不动的平稳...
“我只觉得，你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好好活着。”
“当然，好好活着这一点，也一点也不简单。”
“那活着之后呢？”
“之后...”
洛河沉默了片刻，随后回答道：
“光是好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我还没那么贪心。”
“呵...”
那倒也是。
...
清晨。
睡了个好觉。
灭了火，整理好东西，苏欢欢重新收拾好了装束，走出了猎人小屋。
“慢点，有人。”
“嗯？”
洛河在她身边轻轻说道，顺着洛河所指的方向看去，苏欢欢看见沿着林间的小路，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位老人。
两位老人已是须发皆白，但却没有杵着拐杖，即使是这山路，依旧走得稳稳当当，精神矍铄，颇有几分老当益壮的感觉。
他们看见穿着灰色长袍，一副风尘仆仆模样的苏欢欢也有些惊讶。
那位老翁和身边人交谈了一番，随后凑上前来，微微行了一礼。
“这深山老林里，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可真少见...姑娘可是在那小屋里睡了一晚？”
“是，我见其年久失修，以为无人使用...若是您家的话，我愿意支付宿金，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不打事，不打事。”
那位老人连忙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随后继续说道：
“前方有一烨都属下山村，名为鹿阶村，老夫乃其村长，听村里人说昨晚这里有火光，这才赶着白天来看看。”
“那老人家身子骨可着实不错，这么陡的山路都走得。”
苏欢欢看了看老人背后的来路。
“在这山里走了一辈子，自然也就熟了。”
“不过姑娘，在这里住一晚无所谓，只是，最近这山里可是一点也不太平啊。”
“哦，不太平？”
“正是。姑娘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
“怪声？”
苏欢欢给一旁的洛河打了个眼色，洛河点了点头。
确实有，但没什么威胁，所以他昨晚没说。
“这些年不知山里出了个什么精怪，竟是有一只大虫成了精，时常跑到山下来吃人。”
“好多行至此处的旅客都被吃了个精光，你看...”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小屋内取出一把锄头。
他对着一处茂密的杂草锄了好一阵子，随后赫然显露出一大堆简陋的小坟牌。
“我们对那虎妖也没办法，只能帮这些可怜人敛了尸骨，埋在这里...”
“你昨晚，可是在这死人堆上睡了一晚啊！”
“呀，竟有这事！”
苏欢欢被吓得花颜失色，不由得后退一步。
“千真万确...要不是当时天色太晚，我当时就该上来提醒你的。”
“不过姑娘你也着实命大，昨晚竟是没碰上那妖怪大虫。”
“山中有此妖物，你们村怎么还留在这里呢？”
“唉，村里人都念旧，不愿搬离是其一。”
老人看了看苏欢欢，继续说道：
“看你走这条路，姑娘是要去烨都吧？”
“正是。”
“那就对了。”
老人拍了拍大腿。
“然后，我们鹿阶村是烨都所属，先前有一烨都的仙长前来探查此事。”
“他虽未除掉那妖虎，但却传了我们一道躲避妖物的术法，还留下了一道法阵供我们驱使用以避难。”
“姑娘你虽昨晚未出事，但隔着烨都的路还不短呢，明天，后天可就不好说了。”
“不若来我们村里休整一晚，我也将那术法传于你...愿能保你后路无忧吧。”
“那便麻烦老人家您了。”
苏欢欢后怕地拍了拍胸膛，向着老人恭敬地行礼道。
...
鹿阶村内，看起来与寻常山村没什么两样。
妇人在溪边浣衣，男人在田里劳作，小孩们追赶着跑过田埂，就连门口趴着的大黄狗都显得精神一些。
硬要说的话，就是这里的人们没有那种长期劳作带来的削瘦。
颇有一副自给自足，无忧无虑的桃花源的感觉。
见到村长带外人回来，这些村民们似乎也并不稀奇，反而友好地朝苏欢欢挥着手。
苏欢欢笑着回应了回去。
“你打算怎么做？”
洛河留在苏欢欢体内，静静地问着。
“这群山民的手段不新鲜，但养出来的东西倒还算是有趣...”
苏欢欢在心里和洛河默默沟通着。
“等着，蠢狐狸，等会给你加个餐。”
“到啦。”
伴随着老者停下，两人走到了一座石砌的大祠堂面前。
这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看不见一位村民在这里。
老者推开祠堂的门，只见里面烛火辉煌，四处都摆着贡品。
在祠堂正中央，坐着一个被一块红布包裹起来的背影。
“里面是我们村中的一位元老，你进去后和他打个招呼，他便会教你的。”
“去吧。”
迎着老者慈祥的目光，苏欢欢不偏不倚地走了进去。
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她一进去后，身后的祠堂门瞬间紧闭。
关门的风让祠堂内的烛火摇动，随着一道诡异的，不似人体能发出的声响，前面那人影背后的红布掉了下来。
苏欢欢也懒得废话，随手化出一道血矛向前刺去。
嘶嘶嘶！
尖锐而刺耳的嘶鸣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祠堂，那个人影也迅速膨胀扭曲了起来。
它留下的鲜血如石油般粘稠，还带着一股深深的恶臭。
接着，一只狰狞无比，身上布满脓疮伤口，削瘦而阴鸷的老虎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