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无语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少爷,《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规定,性骚扰可处5天以上10天以下行政拘留。”

“小爷关心一下员工的未来规划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行了我的林小女仆,既然不生气了那就赶紧上楼去做饭,你做的饭我吃得惯一些。”

下午的事我虽然可以略过不追究,可颜冬要去我家蹭饭这种荒唐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他随便去个饭店花个千八百的不比在我家里啃白菜健康么?冰箱里总共就那点食材,他多吃一口我就得少吃一口,而且这些东西明明是我好不容易送外卖挣的,指望他掏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没有为少爷你服务的义务,而且我都说没打算给你做饭了,更何况就三只鲍鱼要怎么分?”

“一人一只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等会儿!”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晰,拽住我手腕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你裤子怎么回事?”

掌心愈发灼热的温度穿透卫衣袖口,我触电般地想要缩回手,可脸色阴沉的颜冬却眯起眼睛逼近半步,鼻尖几乎要蹭到我凌乱的刘海:“被欺负了?是哪个杂碎动的你?”

“送外卖摔的。”

“放屁!你教我怎么摔能摔成这样?一定是刚刚送外卖的时候……”他眼中翻涌的阴鸷深沉地可怕,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地址给我,我现在就把那杂碎的两只胳膊掰断。”

为了防止这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把事情闹大,我也只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跟他讲了,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去回忆刚刚那件糟心的事情。

“对方比我更狼狈,而且我确实有点防卫过当了,他不来找我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有……”苦笑着抬起了被他牢牢握住半天都没松开的手腕,“少爷,你的手现在可以松开了么?”

“啊?不,不好意思。”

脸色有些局促的颜冬尴尬地连忙松开了手后退了一小步,直到此时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和颜冬有了真正意义上平等的肢体接触。

感觉稍微有点……奇怪。

左手掌下意识地轻轻地拢住刚刚被他抓握的地方,上面还依稀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温度。

虽然稍微有点别扭,但这确实是除了妈妈和颜叔叔之外头一次有别人真心实意为我着想吧。

“我他妈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告诉我地址。算了,我自己查。”

不过,颜冬眼里的怒意却再一次将我拉回了现实。

对于这位行事作风总是不讲后果的大少爷,如果不拦着点的话,他真有可能脑袋一热做出蠢事来:“少爷,我现在很累,可不可以别再惹我生气了?”

颜冬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最终泄气般地抓乱额发:“成,都听你的,只要你别再生气什么都好说。上去吧,大晚上楼下待着怪冷的。”

没等我说些什么,一把夺过我手里电瓶的颜冬就已经快步钻进了单元楼里。

站在楼外的我实在是有些无语,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无奈地跟着爬上了楼。

不得不说颜冬那家伙跑路速度是真的快,我上到4层家门口的时候他早已提前进去了,甚至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那家伙竟然已经跟我妈熟络地聊了起来。

后来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是被按下快进键。颜冬变魔术似地从带来的背包里掏出了阿胶糕,然后熟门熟路地找出我藏在鞋柜里的备用拖鞋。

印象里妈妈还是头一次见颜冬,自然是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三两句的功夫就被他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当我黑着脸在厨房泡茶时,竟然听见他在客厅用我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说:“阿姨,玧夏今天特意买了海鲜,您等下一定得多吃点。”

不是,搞什么,这家里到底我是主还是他是主?

还有他这么恶心的说话口气是什么鬼?尤其是当他对着我妈装模作样地叫“玧夏”的时候,我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实在忍不了的我将茶杯重重放在了他面前的餐桌上:“少……颜,算了,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一开始我就说了,当然是来吃晚饭的啊。”

颜冬的回答理直气壮,就好像来的是他家一样,弄得我差点没被气笑:“不是,你真把这里当……”

“夏夏。”妈妈笑着止住了我本想要说出口的逐客令,“我看小伙子人不错,留下来一块吃顿晚饭吧,人多热闹些。”

也不知道颜冬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到底给妈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妈对他的印象竟然还不错,害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知道了,我去做饭了。”

“阿姨,我也去帮忙吧。”

颜冬就这么装模作样地拿着个苹果跟我来到了厨房,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跟平时在他家给他做饭的时候一样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插两句话。

厨房头顶灯泡有些接触不良,偶尔会闪烁两下,弯腰切菜的我泄愤似的将白菜剁得咚咚响。颜冬则是倚在掉漆的土黄色门框上,苹果在他的掌心转出令人郁闷的弧度:“我还是生平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让少爷见笑了,整个屋子还没你卧室大。”低着头将切好的白菜放进洗菜篮里,我转身从冰箱里取出那袋颜冬中午给我的草莓,将白色塑料袋里的草莓蒂一个一个摘了下来。

身后传来了颜冬闷闷的嘟哝声:“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汩汩的水流声中,他的声音忽近忽远,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但很暖和。”

我手一滑,手中的草莓没拿稳滚进了洗碗池里,转头时正撞上他幽深的瞳孔。心中尽管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还是和以往一般平静:“因为这里是我和妈妈的家。”

“给你买的草莓你一颗都没吃。”颜冬默默站到了我的身侧,指尖轻轻捏着一颗草莓,“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不是很喜欢吃水……”话未说完,颜冬已经将一颗草莓蛮横地塞进了我的嘴里。

“这种免洗草莓可以直接吃,最适合嘴硬的人。”他泄愤般地又拧下一个草莓蒂扔进了洗碗池,“后天给你买一车草莓,保证让你吃到吐。”

“少爷。”摇了摇头同样将一颗草莓递到了他的嘴边,“我上午收下这个是因为草莓是友人的馈赠,如果可以的话不要随意践踏这份心意。”

他没再说话,只是捡起洗碗池里的那颗草莓塞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你手里那颗算友人二次相赠,现在吃了。”

“嗯。”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和颜冬之间只剩下水龙头水滴落在洗碗池里的滴答声和洗菜的动静,直到他突然开口:“许春柯那里明天别去了。”

我洗菜的手顿了顿,不过片刻的犹豫之后还是继续洗起了菜:“那样少爷该为难了,而且……”眼角的余光掠过颜冬飘到了正在收拾客厅的妈妈身上,我压低声音轻笑着摇了摇头,“咱们两个不是模范主仆么?”

颜冬低着头有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长久的沉默中,唯剩下老式的抽气风扇慢慢旋转的咯吱声。

身后的视线如有实质地烙在我开裂的裤缝,直到妈妈吃药的动静从客厅传来,他突然掏出手机带起一阵雪松香的风:“我给你转点出差费……”

“少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将切好的豆腐整齐地放到盘子里,茉莉头绳随着甩头动作在空气里漾开温润的涟漪,“今天头一次有人愿意把心里话掰开揉碎说给我听。所以嘛……”侧头轻笑之时,细细的红色发带垂落肩头,让右眼尾那颗泪痣在厨房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愈发醒目,“已经收到最好的出差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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