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看看，神明与凡人之间，是否有本质的区别。抛开本源的差异，凡人之躯，当真不能承载神性、神格与神位吗？那完成该过程的工具呢？步骤又该是怎样的呢？这需要无数的计划与实践来推动。
只是，现实中的困难远比他们预计的要多，新纪元的变化也远超任何人的想象。多次碰壁过后，余烬收敛了火光，成为了一支匍匐在大地之上，四处流窜的流浪者团体。
管他们叫拾荒者也好，流浪者也罢，余烬团体在虚无中的名声不比摩闻族响亮。若不是西斯提亚闹了这一出，摩闻族也该默默无闻一辈子才是。
但余烬的底蕴非一般的虚无中立团体可以比拟。许多足以影像位面运转的底牌，连我都不曾有机会了解。恐怕只有圣女那个层级的人，才有接触的资格。
我若拥有圣女那般力量，也不会把余烬的底牌放在眼中。可现实就是，只凭黑日的威压，他们便可以让虚无中的屑小不敢随意造次。
真要说的话，黑日自然也算是被他们唤醒之后，重新收容管理的一种古老结构。并非威力最强，只是可控性较高。
恰好，黑日的运作方式中，又必须存在一个端点，作为黑日逆熵领域扩散的源头。能承载黑日之力的圣主职位应运而生。
看似对一切生命有着碾压级优势的黑日，真要放在余烬收容的那堆异常实体中，可能连前百都进不去。那里面的许多怪物，光是提及名字，就可能产生危险。”
兰澜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被黑日清空的大地，开始想象，余烬的那些底牌清缴其凡界的生灵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会更迅猛吗？还是如微风一般轻盈。
见状，沐芽脸色阴沉沉的说道，“我要警告你的是，别看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就以为余烬的大家长们也很好说话。和平友善只存在于黑日大家庭中。而这种氛围，也是我上位之后才逐渐显现的。
在我成为黑日圣主之前，这个组织与余烬一脉相承，奉行神秘主义。大家在内都习惯扮演谜语人和哑巴，在外则是入会条件严苛、规章繁琐的秘密结社。
他们对泄密者也往往抱有极大的恶意，尝尝用隐性的诅咒让对方死于无妄之灾。黑日并不是外人相传的学术氛围轻松的观星者协会，它与真正的邪教相差无几，区别只在于他们的教义至少是灭杀世间一切邪恶，捍卫正义。
而在余烬中，这种现象会更严重。一个巨大的团体之中，还根据各自的信仰与种族，划分了大大小小千百个不同的小团体。利益纠纷，明争暗斗，数不胜数。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们的做法。毕竟上升到神秘信仰侧的东西太过唯心，容易祸从口出。对灵能控制不当的普通人，当然是做得越少，犯错越少。
灵视太强也不一定是好事。精神强度不够，观星时就很容易被星星中的脏东西污染，成为外神的傀儡。
而神秘侧对应的力量又过于强大，能够轻易改变世界。若不用繁琐的条律与秘法将其束缚在高塔之上，只会让贪得无厌的凡人变成冷血无情的暴君，给世界带来灾难。唾手可得的强大力量，容易让人沦落为力量的傀儡。
我们和余烬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总的来说，黑日的很多惯例，都是传承自余烬的。但我致力于改变它，让黑日变得更加独立。”
兰澜理解了一切，但好似又什么都没有理解。对于崇敬自然神与世界神的树妖而言，涉及到虚无的东西就算不带神秘两字，也是神秘莫测，无法理解的。她只从沐芽的话语中读到，黑日尽管是余烬的下级组织，但两者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余烬内部也分了很多派系。
“我大概明白了。沐芽能够成为圣主大人真是很不容易啊。辛苦啦。”
“……也不辛苦啦，像我这样的天才，当个圣主什么的洒洒水啦。”
“天才？可您先前不是跟我说，您是因为血统高贵无比，无法取代，才有成为圣主的资格吗？”
“怎么了？血统不也是我天赋的一部分？”沐芽鼓起嘴巴说道，“我生而高人一等，那我就该有高人一等的觉悟。用更强大的力量去做更多的事，改变更多的人，有什么错吗？
深入探究，这神位争夺的本质，不就是有能者担之吗？兰澜你也别因为曾经被其他种族奴役的历史就妄自菲薄了。作为高等树妖，你们拥有强大的生命亲和力，难得的秩序魔法天赋，也被诸多世界意志无条件认可。
这样的条件，难道还不够让你们抬起头来做妖吗？要明白，大千世间，有好多默默无闻的种族被世界意志压迫了千百辈子，也抬不起头来呢。
被世界意志放任成长的种族，除开你们高等树妖外，屈指可数。那些凭借自己努力攀登上高阶文明之位的种族，哪一个不是靠着吞并其他文明，击垮世界意志登顶的？
你们天生就不会遇到这个麻烦，尽管吸收天地灵气，长大长长就好。”
兰澜不是个好猜疑的人。沐芽提的建议，她是全数接受。圣主给她们安排了工作，安排了住处，还提供了薪水，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圣主让她多多吸收天地灵气，可能也是想体验一下在世界树上劈叉的感觉吧。
圣主当前的样貌十分娇小，但她本来的体型可一点也不小。
或许是自己还不够壮硕，满足不了圣主本体的胃口，她才提出这样的建议。她已经能够想象那种由里到外，被毛茸茸的微生物毯子全方位包裹的舒适感了。那算是她在服侍呢，还是沐芽服侍她呢？还是说，互相帮助？
总之，关于黑日的疑问已经解开了，兰澜对沐芽的最后一点不信任，也完全消除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沐芽或许不称职，或许行为极端，但她的底子是个是非分明、取舍有道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