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程度果然和道德水平挂钩啊。”
艾西虽然并不稀罕来自变异人的一声谢谢，但还是默默地吐槽了一下，她能感受到自己机魂深处的躁动，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或者数据表达的奇异感受，反正她现在挺开心的。
可就在她踏出船舱的那一个，所有的开心全都变成了愤怒。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
“要不是你，帝国的人怎么会来？”
“黑色的灾星！滚出村子！”
恶毒的谩骂在甲板上回荡，塔拉夏的额头流下一道血迹，瑟瑟发抖的抱着头，而刚刚被艾希解救的那些女人和小孩正对着她谩骂，有几个小孩甚至捡起甲板上的东西向她砸去，无情的落在她的身上。
从那些恶毒的咒骂声中，艾希分析出了大概原因，在这个世界，不，准确的说是这个区域内，黑色的被视为不祥，黑发黑瞳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掐死或者献祭给虚无缥缈的神明，塔拉夏就是这样一个被视为灾星的孩子。若不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危险的“外域”搜寻各种古代遗物，她早就被村民们杀死了。
现在，村庄被帝国洗劫，男人和老人全被杀死，这些幸存者就把所有的错误归结在了塔拉夏身上。艾希只想说一句：好心喂了驴肝肺。如果不是塔拉夏的命令，这些变异人现在都还在笼子里关着。
“去死吧！灾星！要不是你，爸爸妈妈就不会死了！”
眼看一个不到10岁的小孩拿起了掉在甲板上的步枪，学着帝国士兵的样子把枪口对准了塔拉夏，艾希果断扣下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变异人小孩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炸开来。
这声枪响瞬间镇住了所有变异人，艾希冷酷的注视着他们，心疼自己情急之下浪费了一发子弹。
“大人，请不要杀我们！”
“求求您了，别杀我们！”
那些女人和小孩立刻下跪，紧紧地把额头贴在甲板上，塔拉夏漠然的看着她们，抬起头来却对上了艾希有些戏谑的目光。
“请下命令，”艾希说，“是否歼灭这些变异人。”
塔拉夏的喉咙动了一下，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用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
“我已经习惯了，放了她们吧。”
“如您所愿。”艾希垂下枪口，低声呵斥，“都给我滚下船！”
刚才还诚惶诚恐的那些变异人立刻麻溜的跑下了船，艾希摇动曲柄收起舷梯，站在船舷上看着四处躲藏的他们，嘴角微微勾了勾。就在刚才对视的瞬间，她在塔拉夏的眼底深处看到了憎恨与愤怒，看得出她从小被这些人欺负，但并不代表着她不会反抗。之前只是不能，而并非不想。她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契机。
而艾希现在就是这个契机。
意识到这一点，艾希望向那座位于悬崖峭壁上的村子，它周围搭建了许多栈道和吊桥，粗制滥造的房屋建设在狭窄的平台上，看上去就像一片肆意生长的恶疮。带动风力发电系统的风车在狂风中旋转，发出呼呼的声响，可是那些破碎的门窗却暗示着村子里所有的东西已经被帝国士兵搬空了。
原来如此。
艾希哑然失笑，塔拉夏根本就不是让她放过这些天天欺辱她的人，她给他们准备了更加可怕的报复。在失去了拥有丰富生活经验的老人和大部分青壮年劳动力之后，这些女人和小孩几乎不可能在这片绝壁上生存下去。等待他们的是极其缓慢而绝望的死亡，他们最终会被饿死。不过在此之前很可能发生更恐怖的事情，比如吞吃同类、易子而食。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加痛苦和绝望。
“艾希，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
塔拉夏的声音打断了艾希的思绪，她转过脸去，向塔拉夏露出一个微笑。她果然一点都不傻，甚至是个极其有心机的女孩，也许她出手救她本就带了某种目的，但是艾希却一点都不在乎。她已经为了“人类荣光永存”战斗了400年，很多事情早就看开了，那枚人格种子早就在她的思考回路中生根发芽，赋予了她一些普通战斗人形所没有的东西。艾希认为，塔拉夏在这个糟糕的村庄里过着受尽欺凌的生活，那么她就拥有了报复所有人的权利。
至于抵达村庄之前那点“拙劣”的演技，艾希猜想塔拉夏大概想让自己和帝国士兵碰一碰，如果她死了她就会立刻逃走，如果她赢了，她就会利用她对付这些欺辱她的村民。
呵呵呵，真是个可爱的阴谋家。
“塔拉夏，你很聪明，出乎我的意料。”艾希保持微笑，“但我不喜欢你耍小聪明的样子，那会让你看上去十分绿茶。当然了，你不懂绿茶是什么意思也没关系，我更希望你直接对我下达命令，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至少不会因为沟通原因出现误判，你觉得呢？”
“抱歉，我欺骗了你，”塔拉夏苦笑，“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
“从你在解救村民时反应过度的表现，再结合这些幸存者爆料的你在村子里的实际地位，最后还有你那道隐晦而怨恨的眼神。”艾希摆着手指，一一数落，“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听了艾希的解释，塔拉夏怔愣了一瞬，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只是那笑容中潜藏着淡淡的凄凉。
“这里并非我的容身之处，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她说，“艾希，你会开船吗？”
“这个嘛……我需要研究一下，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带我走吧，就我们两个，”塔拉夏拉起艾希的手，“这次我没有骗你。”
“好。”
艾希点了点头，她知道想要获得塔拉夏的信任没那么容易，还需要徐徐图之。不过，艾希自己其实也算是动机不纯，拥有100%人类基因的塔拉夏肯定会被舰队当成珍贵遗物回收，最后被封印在静滞力场中，直到她失去价值为止。
呵呵呵，就这样互相算计其实也不错。
这种关系，何尝不是一种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