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狱去!”

无畏队员出众的战场直觉再一次得到了印证,几乎在我指示出敌人位置的一瞬间。几发榴弹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掩体,当场把断后的叛军炸成碎片!在这高度有限的隧道里,稍不注意榴弹就会反弹到意想不到的位置,我心里不由捏了把汗。

“我找到地雷了,叶芙蕾娜,往我标记的地方下去。”

很快,我从扫描器里找到了几枚插在地面的炸弹,显然是撤退的叛军仓促安置的。这些爆炸物就插在路中间,爆炸产生的石块和泥土成了地雷的完美掩护。如果没有发现而贸然前进,后果不堪设想。

“OK!”

就在我准备绕后拆除地雷时,前方传来不知是谁的大声呼喊。

“没时间拆弹了,把炸弹标注出来!!!”

话音未落,几十道显眼的激光束从隧道上方和两侧亮起,有些光线重叠,有些不重叠,完美的把隐藏的诡雷揭示的一干二净。

我这才注意到,随着战线的推进,不知何时,另一波自武器研究署的理工老哥老姐也提着黑匣子加入了战局。开始做和我一样的事。其中几个人我好像认识,来自克里格教授手下不同的武器研究小组,但眼下可没空闲聊。

突——!突——!突——!

为了争取时间,镇暴部队开始用霰弹枪强行清理标注出来的地雷。

每一轮喷子的射击都会造成一连串闷响,无数钢珠和弹片在爆炸中飞射向汉莎军团的前锋,但一块块聚合物和钢铁铸就的盾牌组成了一道不可撼动的长城,钢珠与弹片只能徒劳的敲击着盾牌,不甘的四处反弹,最后跌落在隧道的泥土上。

“前进,消灭所有祖国的叛徒!”

爆炸物清除完毕,我们忙不迭的操作着支援机器人继续向前推进,但很快遭到了节节抵抗的叛军手中枪火的攻击。几个由经验不够的研究生操作的蜘蛛不慎暴露在空地,当即被子弹击中,电池瞬间燃起火焰,从顶部跌落,向苍蝇一样四脚朝天的挣扎几下,就完全被火焰吞没。

叶芙蕾娜让蜘蛛躲在了路旁小石块的后面,等待着前线战友压制住敌人的火力。

轰隆——!

就在这时,地动山摇!一缕沙土,从我上方的隧道顶部滑落,渗进我的后颈。

地面传来的剧烈爆炸声,犹如巨兽咆哮,又如泰坦践踏大地,支撑着隧道结构接近百年的混凝土,也在这巨大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石块与沙土不断崩落。

碎石如稀疏的冰雹般从顶端落下,在我的钢盔上发出清脆响声。

“小心!”

我立刻用肩膀护住怀中叶芙蕾娜的头部。

可是,叶芙蕾娜的反应更加令我不安。

“啊!!!!!”

她惨叫一声,一只手死死捂住额头,面容无比痛苦的向一侧倒去,另一只手勉强撑地,才没有彻底摔倒。

嘟嘟嘟嘟!!!

几乎同时,所有操作支援机器人的黑匣子都发出了同样的警报声。从支援机器人的传感器中传来的一项参数,在每一块屏幕上都飘红到最大值。

我大惊失色。

“高能辐射……该死,他们真的用了!!!”

是核打击!

我最不愿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叛军的核弹突破了汉莎的防御系统,在城市引里引爆了!

“唔啊啊——!”

叶芙蕾娜痛苦的捂着额头,一下从我怀中跌倒在地,躺在地面难受的不断扭动挣扎。

“叶芙蕾娜,你怎么了?!”

“唔——好……难受……啊啊啊!”

糟了,我脊背一凉。莫非是……核弹的放射性冲击?

我立刻扶住叶芙蕾娜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让她靠着墙坐起来。但叶芙蕾娜依然捂着额头,痛苦不堪,她额头冷汗直流,眼睛几乎无法睁开。使劲咬着牙,拼命坚持,才不至于失去意识。

“你怎么样?!”

我无从得知叶芙蕾娜身体里的意识载体是用何种形式运作的,但无疑,核弹爆炸发出的冲击大大影响了她。

“杜……戈尔……”

叶芙蕾娜的语调令人感觉她似乎已然危在旦夕!

另一方面,在隧道最前线。随着大地剧烈的震颤,所有汉莎士兵们都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核爆尚未波及地下,可战友们的世界彷佛在核弹爆炸的一瞬间崩塌了。所有战士的内心完全被愤怒填充,眼冒红光,脑海里只剩下了仇恨与杀戮。

“汉莎……贝尔娜……不!把这些畜牲杀了!!!杀!!!”

此刻,身处战场上的人,无论是无畏队员、镇暴部队、城市督察、警卫、还是普通的服役士兵,他们的意识里再也没有任何的纪律和恐惧,只余一腔无穷无尽的复仇怒火。

战士们纷纷怒吼着祖国和家人的名字,发疯似的扑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叛军,奋不顾身。

昔日保卫汉莎的卫士们,在家园遭受核爆的现实打击下,瞬间化为恶魔。他们疯狂的用血肉之躯冲破雷阵,趟过枪林弹雨!一波人刚倒下,另一波人就拾起被血肉沾染的盾牌,继续向着敌人前仆后继!

现场唯一保持清醒的可能只剩下莱昂哈德,可莱昂哈德越清醒,他就越明白:此时此刻,要让这群已经化身恶魔的战友冷静已是不可能了。

唯有撕碎敌人,生啖其肉,才足以平息所有人发自心底的狂怒!

“消灭所有汉莎之敌!杀·光·他·们!”

这一次,莱昂哈德连身先士卒的机会也没有了。因为所有人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一场视死如归的死亡冲锋开始了,枪声大作,爆炸不绝于耳,惨叫与喊杀此起彼伏,战死似乎成了这片隧道地狱中每一个人类的唯一救赎!

叶芙蕾娜拼命抵御着额头的剧痛,在我的搀扶下让身体无力的倚靠在墙边,勉强向我挤出一丝微笑。


“杜戈尔,不要管我……快去帮……莱昂哈德……”

“不,我就和你在一起,哪也不会去!”

我一把抱住爱人,大声道。

“我是……虚假的……我的……感受……我的灵魂……我的……爱,一切……都是虚假的,所以不要在意我,忘了我……”

叶芙蕾娜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但她还是拼命维持着笑容,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才不是虚假的!!!你从来不是什么赝品,你是我的叶芙蕾娜!”

“……呵呵。”

叶芙蕾娜彷佛预料到我的反应般,面对着我的笑容越发疲惫。

“……那你说……我…对杜戈尔…的爱,也是…真实的吗?”

“当然是!你在想些什么?!你怎会怀疑这个?!我也爱你!”我立刻答复。

“……那么……既然如此。我……对叛军的恨……也……也是真实的,杜戈尔…我好困……我…不能继续战斗了……可是,我还是好恨那些杀了爸爸妈妈的人…所以,请你先去…替我报仇……”

叶芙蕾娜咬着牙,微笑着一把推开我。

看着她勉强睁开的眼睛,我竟无言以对。

“…………”

“快去…我…没事的,不要为我浪费时间。”

“答应我,不要死。”

“……我、我只是太困了……需要……稍微睡一下……”

叶芙蕾娜说到这里,头部仿佛也失去了力量,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全部无力的靠在瓦砾上。

“我就……睡一下,杜戈尔,等一切结束,再……叫醒我。那时候……我来……当你的新娘……”

“你——”

“…好…不好?不好的话…后宫小妾…也可以…呵呵…”

“我答应你!”我握住叶芙蕾娜冰凉的手,轻轻承诺。

“呵呵…真好…真的。快去,杜戈尔,去报……不,去……结束这一切……莱昂哈德…需要你。”

“你要答应我不准死!”

“我……抱歉……真的……太累了……”

叶芙蕾娜说完这句话,双手无力的从身体两侧垂下,手背重重摔在地面。她勉强睁开的那只眼睛,渐渐失去高光。

“……叶芙蕾娜,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

叶芙蕾娜倚靠在墙壁上的柔软身体终于失去了力量,缓缓滑落在地。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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