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漫过老旧居民楼时,我正盯着单元门口褪色的快递柜发呆。

302室的阳台垂下几支绿萝,晾衣架上飘着件印有“铁路局”的蓝色衬衫。三楼突然传来推窗声,端木璇的妈妈探出身来,手臂上依旧戴着市场管理员的袖标。

“小梁?”

徐阿姨提着塞满文件夹的包下楼,腕间智能手环闪着蓝光,“璇璇昨晚改读书会PPT到三点,这会儿恐怕还抱着键盘做梦呢。”她忽然轻拍我肩膀,“小梁你是乖孩子,可别学她熬夜,黑眼圈用多少遮瑕膏都盖不住。”

我刚要开口,楼上突然传来“咚”的闷响。

徐阿姨抬头笑道:“准是又撞到书堆了。”

她骑着电动车匆匆开向小区门口,粉色头盔上面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纸。

单元门吱呀荡开,瞬间漫开白茶香薰的气息。

端木璇扶着门框喘气,向来梳得整齐的公主头扎歪在左侧,碎发粘着星星发夹,奶白色森女系连衣裙外面套着焦糖色针织开衫,脚上的小白鞋印着奶牛猫图案,右手还攥着半截眼线笔。

“我正要给你发消息...”

我们异口同声,又在看到她左耳戴珍珠耳钉、右耳挂着AirPods时忍俊不禁。她手忙脚乱摘下耳机,脖颈间的银杏叶项链卡在了针织衫的镂空花纹里。

我把纸巾递过去的瞬间,她帆布包里滑出本《现代汉语通论》,扉页夹着我落在图书馆的资料,密密麻麻的笔记边栏画着Q版考官,气泡对话框里写着:“此处引用《乡土中国》案例是采分点”

“借浅浅的书还没还,下周还有读书交流会……”她突然用眼线笔戳了戳我手背,笔帽上的绒球晃出残影,“真是的,这些事情怎么都碰到一起了?”

二楼阳台突然传来晨练老人的收音机声:“下面播放《今日新闻》...”

端木璇慌忙去捂智能手表的显示屏,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她设置的今日提醒:14:30 和梁安一起去城南那家新开的猫咖。

“我妈是不是又乱翻我日程表了?”

她单脚跳着穿好掉落的小白鞋,针织衫口袋里掉出半包话梅糖。

我弯腰捡起时,瞥见她手机屏保是我和她的动漫形象:卡通版的我与她紧紧牵手,背景是市政府大楼。

炸鸡腿的香气从附近的小摊飘来,裹着隔壁栋夫妻吵架的方言飘进楼道。

端木璇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U盘:“既然来了,要不要看看我新做的《红楼梦》人物关系的PPT?下周读书会要用的。”

她指尖擦过U盘上的猫咪挂坠时,梁诺发来的警告短信震得我口袋发烫。

七步外的垃圾分类站旁,两个小学生正对着智能柜取快递,徐阿姨晾晒的蓝色衬衫在风里鼓起,逐渐与蓝天融为一体。

“欢迎光临喵呜星球~”

戴猫耳发箍的服务生推开门时,端木璇正在整理她的帆布包。

一只三花猫突然从吊灯架跃下,精准叼走了她准备当书签用的流苏穗子。

“那是我去苏州买的!”

她追着猫跑出三步,鞋跟踩到自动逗猫玩具,“啪”地劈了个标准一字马。

满屋客人哄笑中,我憋着笑拍下她与地板摩擦生热的瞬间。

我们抱着猫爪坐垫挪到窗边,端木璇从帆布包掏出酒精喷雾刚要擦桌子,狸花猫突然跳上来甩了她满脸水珠。

“这是猫猫的洗礼?”

我递纸巾时,她刘海上还粘着颗猫砂。

端木璇不服气地快速回忆《诗经》中的内容,对着蜷缩在假暖炉上的橘猫念:“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橘猫掀开眼皮,一爪拍飞她头上的星星发夹。当我满屋子找她的发夹时,布偶猫正蹲在《哈利波特》上磨爪子,封面上的英文字母被挠成了一团糟。

“快快快,把你外套借我!”

她突然缩进墙角,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缅因猫正蹲在她的帆布包旁边玩铃铛挂件,我只好脱下运动衫罩住她头顶,却忘了背后粘着些猫薄荷。

霎时十几只猫蜂拥而至,把她裹成会呼吸的“猫团子”。

“诶诶诶,该怎么撸猫来着?”她在毛茸茸的包围中举起一根手指,“啊,我想起来了,视频里说撸猫应该五指为梳,顺毛而下...”

她话没说完就被舔手指的奶猫破了功。

我扒开猫群抢救她时,发现她的针织外套变成了巨大的猫毛收集器。

最绝的是她试图用吸管喝猫爪奶茶,被好奇的暹罗猫一掌拍脸,奶泡在她鼻尖炸开时,那只苏格兰折耳猫趁机偷喝了大半杯,她举着空杯子痛心疾首:“呜呜呜,这杯28!都能够咱们两个吃一顿鸡公煲了。”

当我们逃向洗手间清理时,白猫突然叼着个东西窜过走廊。端木璇看清那物后惨叫出声,正是她当做宝贝的我的英语四级准考证,她说有了我的好运加持,肯定能一把过。

一人一猫在榻榻米区展开追逐战,她甩飞的小白鞋正中店长脑门,我举着手机录像笑到扶墙。

她追着白猫闯进VIP撸猫房,撞见正在直播的网红小姐姐。

镜头里端木璇头顶趴着狸花猫,手里攥着被咬出牙印的钥匙扣,背景音是网红憋笑解说:“家人们,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招猫体质!”

最绝的是她试图用电子笔当逗猫棒,结果触发激光模式,二十多双猫眼同时亮起,满屋子红光乱闪像是大型蹦迪现场,暹罗猫追着光点窜上书架,撞翻的《猫咪心理学》正巧拍在她脸上。

“小心!”

我伸手去拉却被地毯绊倒,两个人齐齐栽进懒人沙发堆。

波斯猫趁机叼走她的发夹,苏格兰折耳猫在她包里挥爪乱翻,端木璇绝望地举着半块猫爪饼干:“别说,这个还挺香,这真的是猫粮吗?感觉人也可以吃诶!”

当我们离开猫咖时,她头顶粘着蒲公英似的猫毛,裙摆上挂着三只碰瓷的奶牛猫留下的猫薄荷,老板追出来塞给我们一张会员卡:“美女,你比猫薄荷还好使!这么受猫猫喜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在街角,她突然停步指着橱窗,那只异瞳白猫正蹲在玻璃橱窗前,爪印恰好与端木璇的手重合。

玻璃窗映出我们满身猫毛的倒影,她突然指着我的运动衫尖叫:“你背后什么时候粘了这么多猫薄荷?”

夜风卷着猫咖门铃远去时,我摸到口袋里温热的东西,她不知何时塞进来的刚才在猫咖买的纪念品,猫爪形状的亚克力挂饰上面细细写着“Beloved”的花体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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