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累了。

昏迷的时间不短，但昏迷时，她的精神却无法得到休憩。

脖颈上的项圈链接着锁链，那链子就静静躺在露西亚身侧。

艾莉卡看见了那铁链。

“…”

只是沉默，艾莉卡闭上眼。

眼前的精灵少女所遭受的似乎比她们这些血包要更残酷?

露西亚的女仆装因为长时间的爬行已经污浊不堪，布料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磨损。

特别是那条黑色吊带袜，膝盖处已磨出大洞，艾莉卡能隐隐看见红肿的皮肤。

“…”

缄默不语，艾莉卡感到莫大的无力感。

露西亚在她危难时帮了她，此刻，她却无法为露西亚提供帮助。

艾莉卡开始感到惭愧。

…………

时间转瞬而逝，眨眼间已过去数个小时，约莫是正午时分，露西亚醒转过来。

“…”

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转向清晰，四肢有了些力气。

“咳咳…”

嗓子有些疼痛，露西亚咳嗽了两声。

“啊…”

张了张口，她试着说话。

她的声线还是一样嘶哑，嗓子似乎没那么快恢复。

“露西亚，你醒了？太好了！”

地牢的对面，艾莉卡看着醒转过来的露西亚，她的雀跃浮现于表面。

她一直待在牢门旁安静的看着沉睡的露西亚，她害怕露西亚死去。

“嗯…艾莉卡，我醒了。”

挤出一个微笑，露西亚看着艾莉卡。

“抱歉，我睡了很久吧？”

她的面上挂上些歉意。

“…”

露西亚的道歉让艾莉卡一怔。

露西亚不需要道歉的。

“唔…”

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露西亚爬回自己的笼子里。

“艾莉卡，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露西亚大概知道艾莉卡想问些什么。

无非就是她遭遇了什么罢了。

露西亚已经想好了怎样忽悠和利用艾莉卡，她原本是该多培养一段时间感情的，但她却没那么多时间了。

因为自己犯蠢，露西亚的时间变得很紧迫。她不得不提早从艾莉卡那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好消息是，艾莉卡对她的好感似乎已经挺高?让艾莉卡帮自己的可能性应该不低。

心事重重，露西亚低下头。

她摸了摸从肩侧垂下的长发，用手指将卷曲的发尾捋顺。

“嗯…露西亚，你昨天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艾莉卡询问起了这个她最在意的问题。

“啊…这个啊，我昨天被带到城外了。”

露西亚闭上眼。

她需要将话题引导到自己的身世上，让艾莉卡可怜自己。

“城外?”

“嗯…我被带去了城外的一座庄园里，在那儿，一群贵族们正举行庆功宴，庆祝精灵王国的覆灭。”

谈及此处，露西亚的眉眼染上些哀伤。

这哀伤是那样真实，以至于艾莉卡都被这哀伤感染。

“…”

欲言又止，艾莉卡想，露西亚是精灵，多半也是来自那古老的王国吧？

国家被覆灭，而自己却沦为敌国的阶下囚，艾莉卡不曾有过这般经历，她只能去想象露西亚内心所受的折磨。

“…在那儿，我作为战利品，被人牵着在无数士兵和贵族间爬行。”

露西亚继续开口说话。

“也是在那儿，我找回了些许记忆。我是精灵的公主。”

露西亚表明了身份。

“……？”

艾莉卡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眼前的精灵身份会如此尊贵。

但转念一想，国家已然覆灭，作为亡国公主出现在这里也就不是那么骇人听闻了。

艾莉卡转而去探究起露西亚当时的心。

前一刻得知自己公主的身份，下一刻被人牵着像狗一样爬行，这样的落差，又有几个人承受的了?

“艾莉卡，或许你会很吃惊，但确实如此…”

露西亚抿了抿唇，她眸子里的哀伤更盛。

“我的王国已经覆灭，我的子民却仍在反抗。他们想利用我来威胁我的子民，迫使我的子民们放下武器。”

“…露西亚……”

艾莉卡将露西亚眼里的哀伤尽数看在眼里，露西亚的处境，的确是很痛苦的吧？

作为公主存在，却威胁着种族所有人的存亡。

“艾莉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笼子里蜷缩成一团，露西亚抱住自己。

“或许，我应该自我了断吧，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连累我的族人。”

露西亚的话语将艾莉卡的心刺痛，她几乎觉得眼前的少女要碎掉了。

“……哈，我是该自尽的…艾莉卡，可我不能。”

重新抬起头，露西亚挤出两滴眼泪。

“我的父王与母后为了让我活下去而死去，我的骑士也为了守护我被杀死，我是最后的王血，没有我，我的族人群龙无首，很快会被击溃。”

露西亚轻轻晃着脑袋。

“为了那些将生的希望留给我的人，也为了将剩下的精灵团结，我不能死。”

露西亚看向艾莉卡。

“…”

艾莉卡沉默着，她从露西亚朦胧的泪眼里看到一种坚定。

露西亚的身上，背负着自己无法想象的重量啊…一个族群有多少人？几十万?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艾莉卡不清楚，她只知精灵王国是与帝国旗鼓相当的庞大国家，而帝国人口过亿。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露西亚从笼子里出来，她扶着栏杆站起身。

“艾莉卡，为了信任着我的族人，我需要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露西亚攥紧了圈。

“艾莉卡，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兜了个大圈子，表演出一大堆足以以假乱真的情绪，露西亚最终吐露出她真正的目的。

“…”

艾莉卡摸着自己的胸口。

地牢的日子太过难熬，艾莉卡需要目标支撑自己活下去，之前是靠的恨，如若不是恨艾琳与那些背叛自己父亲的村民，如若不是想把艾琳与那些村民生吞活剥，艾莉卡或许早已认命的死去了罢。

在遇到露西亚后，艾莉卡又多了一个目标。除报仇外，她还要报恩。

露西亚的恩情只是一点点食物，这些食物对艾莉卡来说却是救命的东西。

她必须报恩，而现在，报恩的机会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艾莉卡能感受到露西亚的痛苦与彷徨，她不会去怀疑露西亚话语的真假。

“好，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艾莉卡最终还是被露西亚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