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如同濒死的哀鸣……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弥漫。

监测仪的波形图突然化作跳动的锯齿,血氧数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

“肾上腺素,快!”

针尖刺破希尔薇亚手背的瞬间,殷红的血珠竟顺着管壁倒流?

“准备除颤!”

医生的嘶吼被面罩闷得模糊不清……

电击器接触皮肤的刹那,希尔薇亚的身体弓成诡异的弧度……

医护人员们忙得脚不沾地。

整整十二个小时。

她们轮换着按压他凹陷的胸口,将保温毯裹住他不断失温的躯体,看着透析机滤出他血液里淤积的金石灰粉末……

……

外边。

赫拉监狱长攥着防爆玻璃的观察窗把手,目光紧盯着病床上抽搐的身影。

以防万一,赫拉监狱长可不敢擅自把希尔薇亚调离。

生怕脱离了魔力阻断环境,这位‘超人’恢复魔力就直接越狱了……

谁也不敢承担,也承担不起风险。

“唉~”

好端端的,怎么刚和七叶她们见完面,就跟个突发恶疾一样呢?

至于……为什么不调用治愈系魔法少女?而是派凡人医师来急救……

嗯,调来了也没用。

超越特级牢房的所有抢救设备,都经过元素绝缘化处理,更别提,还有无数绝魔器材呢……

……

监控画面如实记录下了一切。

回放画面显示——

在咳血之前,希尔薇亚周身的绝缘液竟诡异的沸腾了些许?

监测设备还捕捉到了仅持续 0.1秒的魔力脉冲。

明明身处巨量元素绝缘液浸泡的牢房、全身囚服覆盖着阻断魔力的金石灰、生命体征也早已衰弱到极点……

可就在与三原色小队见面后,监测仪器却清晰捕捉到他体内迸发的魔力波动。

“哈~?这怎么可能……”

协会总部的会议室内,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怀疑是不是监测设备异常了?

“元素绝缘液浓度超标 300%,金石灰覆盖全身,他怎么可能还有魔力?!”

“别说是使用魔力,就连最基本的魔力感知都几乎不可能,贞女亦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名技术人员调出分析图。

“嗯~从波形特征看,像是强行撕裂魔力回路造成的反噬……结合他此前绝食、拒绝治疗的状态......”

话音未落,整个会议室陷入死寂。

“当魔法少女心生死志时,会燃烧本源魔力,以自毁心脉的方式终结生命……”

“不然实在解释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

……

当晨光爬上监狱岗哨的瞭望塔时,希尔薇亚的心率终于回归微弱而稳定的曲线。

稳住了他的生命体征,还好还好,命是保下来了……

又足足休养了半天。

希尔薇亚这才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

他的睫毛在惨白的灯光下轻颤,犹如垂死挣扎的蝶翼……

监护仪的滴答声陡然急促,赫拉监狱长几乎是扑到观察窗前——

直到看见那双失去神采的紫眸缓缓睁开,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咚’的落回胸腔。

“呼~终于醒了,得亏命硬……”

赫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庆幸。

希尔薇亚可不能死啊~这可是总部那边重点关注的‘犯人’,要是死了,她要怎么交代?

……

这时,希尔薇亚只是木然的盯着天花板,像一具提线木偶。

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自己……要被处以死刑了,心心念念的死刑~

就在昙花市审判厅内……台下,人群密密麻麻。

他还看见了七叶她们来‘捧场’呢,对了,还有夏凪心……她正仰望着他,目光复杂得如同深潭。

十二位女祭司手持象征裁决的权杖,围成肃穆的半圆。

特制的行刑椅束缚着他的手脚,金石扣环勒进皮肉。

等待他的处刑方式是安乐死,也就是注射剧毒魔药……

没过多久,审判落定……

当剧毒魔药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滴落,冰凉的液体渗入血管时——

希尔薇亚感受到内脏被灼烧般的剧痛。

但比起这钻心的痛,胸腔里那股终于得到‘解脱’的畅快……更让他想要大笑。

如果死亡是重生的钥匙,那他甘愿将自己献祭——

或许来世,他就能以自己渴望的模样,站在阳光下不再被质疑。

所以,希尔薇亚在梦里的时候都是笑着的,终于可以死了呢,这样一来,来生就能活成一个女人了吧?

呵呵呵~

希尔薇亚现在醒来了,竟然也期待起了自己的最终处决……死了,好啊,他才不要当一个男人呢……

……

“希尔薇亚?”

赫拉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闻言,希尔薇亚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这个一直负责看守他的监狱长。

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什么时候......行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一样。

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喉咙的剧痛,结痂随着发声裂开,渗出细小的血珠。

“我......准备好了。”

赫拉愣住了,手中的记录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苏醒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印象中温和、强大的贞女亦白了……

他的心,死了。

心灰意冷的希尔薇亚就像一座被掏空的堡垒,只剩下一副躯壳,在绝望中等待着解脱。

而他眼中对死亡的渴望,比任何逃脱的企图都更令她心惊。

“你在说什么胡话!”

赫拉强迫自己露出严厉的表情,但也想到,希尔薇亚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无期徒刑吧……

“你不会死……将在这监狱中,渡过你的余生。”

听着这话,希尔薇亚又笑了,这次带着浓稠的自弃。

输液管里的营养液随着他的颤抖泛起气泡。

“无期吗……为什么,不让我……死?死了,就不会再弄脏你们圣洁的‘正统’了。”

“我说了,你不会死,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赫拉监狱长捡起了记录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盯着那双曾经盛满风情的紫眸,如今却只剩一片死寂。

“唉~”

赫拉再一次叹息,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向来厌恶男性……

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没了生念’的人,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着。

人都是情感动物,经历了这几天,怎么可能毫无波澜呢?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犯人’的感情早已变得复杂。

“你知道吗……”

赫拉走近,声音放得很轻。

“以前……每次看到你飞过天空的姿态,我都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她顿了顿。

“即便知道了你的真实性别,我还是无法……无法将你和那些令人厌恶的男人划上等号。”

希尔薇亚闻言,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威严的监狱长,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怜悯与痛苦?

“为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赫拉伸手,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时……又猛的收回。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意识到,这份怜悯早已超越了职责,掺杂着曾经倾慕的余温。

“我只是想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只是个‘错误’。嗯~字面意思哦……”

紧接着。

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希尔薇亚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脸颊滑入绝缘液中,消失不见。

而赫拉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心已死去的人,第一次对王国的‘正统’产生了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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