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夜色她们燃起了篝火，路小欣睡进睡袋里，月言就留在外守夜。
月言在路小欣身旁圈出一个防御阵，自己抱着剑靠在树下打盹。
一阵风吹醒了月言，她微微一笑，敌人只有一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闻起来臭臭的，是位吸血鬼。
“我盯上你保护的对象，如果不想死，把她交出来吧。”
开门见山，路小欣看见吸血鬼那装饰豪华的长剑，想必是一位强大的敌人。
“在下长青村剑客，月言。”
一切都在不言中，那位长相阴柔，一身子邪气的吸血鬼，裂开嘴笑了起来，两个修长的虎牙额外骇人。
“鲜血王朝之剑，洛德。”
月言认真了起来，这是活在酒馆故事中的人物，看来吸血鬼对路小欣不是一般的重视。
男人瞳孔里流动着血光，月言左手掐诀，刀光一闪而过，鲜血就这样炸了遍地，男人面露骇色，仅仅一击就能把他打得如此狼狈，她出现在男人背后十米缓缓收刀。
吸血鬼深吸了口气，胸前的伤口迅速愈合。
“你很强，但是肉体凡胎，能奈我何。”洛德邪笑着。
月言知道吸血鬼很难杀死，教会的猎魔人才有对付的方法。
武器的交锋响起刀剑刺耳的哀鸣，月言步伐精准又灵动，步步紧逼。
轰！洛德跳起来一剑劈得月言在地上踩出两道沟壑，他乘胜追击，却发现月言的没有想象中的吃力。
月言双手握刀，朝天上一立，一道强光闪过，吸血鬼瞬间粉身碎骨，化作一群蝙蝠在另一边浮现。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强。”男人捂着胸口 喷出一口淤血。
“我知道物理上对你造不成什么伤害，很不巧，我还是个半吊子巫师。”
月言的手抚过流水，烈焰焚尽刃上的血迹。
吸血鬼不信邪，猛扑而出，眼底血光流动，月言只是平静的架起长刀。
剑刃碰撞的声音连成一片。
月言动作大开大合，这是师父教的，不拘于剑术招式，只让剑又快又狠。
“你也很强。”月言轻声说，洛德第一次遭遇此等压制，他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每一招都被识破，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吾乃不死之身，挥剑千年，怎么可能败给一个黄毛丫头。”他愤怒的大吼，搅盘抡刺，刀刀直指月言要害，月言一个箭步躲开，斩，刀锋硬生生嵌在对方的头颅，吸血鬼肉身强悍，挥的剑额外霸道，但论巧力，还得是月言更胜一筹。
月言像个做手术的老医生，精准又凶悍地出刀，洛德暴怒下扛着几道剑气直直冲来，一剑把月言砍得步伐踉跄。
“你在我眼中只是肉食而已，剑技可改变不了食物链的地位。”
月言瞬间稳住身体，流水直接洞穿了洛德的颈脖，洛德又化作一群蝙蝠，在远处缓缓显现。
路小欣早就被吵醒了，坐在那看戏，她相信月言能对付眼前的敌人。
一声枪响，子弹洞穿了洛德的身体，他表情扭曲，嘶声裂肺的哀嚎。
月言回头看去，一身皮甲的猎巫人拔出了银剑，慢慢走来。
“你给我等着…月言，我记住你了。”一阵妖风刮过，洛德离开了。
男人转头看见月言。
“你们要去凤凰城？”
“是的。”
“鲜血王朝之剑被你所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上一个跟他交手的剑客被吸成了干尸。”猎魔人捣鼓着那把老旧的左轮，满手都是火药味。
“还会有决战的时候，吸血鬼可都是很记仇的啊。”
月言纳刀入鞘。
“后生可畏，你有没有兴趣成为一位猎魔人。”
“我只是个剑客而已，对那些魔物不感兴趣。”月言回答得很干脆。
猎魔人合上左轮的保险，手枪放入腰间的枪套中。
“在下幽龙，是位猎魔人。”
“月言，长青村剑客。”
幽龙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某个人，点了点头，随后没入了远方森林的黑暗中。
路小欣欢天喜地，月言检查着长刀有没有豁口与卷刃，一切正常，看来师父刻的魔阵很有效。
“继续睡觉吧，太阳升起了再动身。”月言让路小欣安心入睡。
小时候总是梦想长大当个大侠，行侠仗义，长大后发现所谓江湖，世恶道险，小人多君子少，圣人更不用说，没见着一个。
她失去了挥剑的动力，即使这些年难尝一败，年少轻狂渐渐褪去，只剩下空洞的内心。
她好像习惯了，师父说她以前的剑如此锋锐，正是因为她无牵无挂，这样才能挥出一往无前的剑气。
她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剑意，反应不如从前，剑也慢了，明明才20岁，师父见她回来，曾经一身浩然气荡然无存，只有瞳孔里藏着尸山血海的凶光。
“徒弟，闯荡江湖的感觉怎么样，传闻中的剑圣是你吧。”
“所谓快意恩仇，一切都由剑来主持，剑出鞘就会有人死，有人死就有人哭，我的剑最是伤心，不知让多少生灵落泪。”
为了和平她一直在挥刀，如今过往的一切变成了她的心结。
恩怨未了，怎能安睡。
一夜无话。
路小欣醒来时发现月言抱着剑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上路了。
两个人又开始慢悠悠地走，月言在小路上发现了一连串脚印。
“此处有山君，这粑粑和脚印都是新的。”月言望着路上的痕迹，决定快速离开。
森林干燥又清爽，今天是个好天气，风中传
递来淡淡的凉意。
途中他们遭遇了个商队，路小欣花钱让他们载一程，月言审视着商队，确认没什么不对劲后坐上了马车。
月言闭目养神，耳听八方。
“有点怀念远征的感觉了，当年也是这样的秋天。”
月言始终不肯摘下斗笠，偶尔泄露一些斗气，她不想惹麻烦，这是最好的方法。
“为什么要打仗呢。”路小欣困惑地问。
“孩子们从小听到大的是复仇，少年们在教育下刻在心中的是复仇，老年人离去前嘱咐的也是复仇，双方都如此。”
“好荒唐啊。”
“你去过叶门关吗，那是座堵在魔族心头的一线要塞，双方日夜都在一波又一波的推进，都不肯放弃这必争之地，至今伤亡数字已经大到无法统计，人与魔全都杀红了眼。”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叶门关的故事。”路小欣回答。
“那地方诞生了无数个传奇剑客，大部分是死后才成为的，活下来的都被称为 万魔斩。”
“月言大人厉害还是万魔斩厉害呀。”
“咳咳，那应该是他们厉害一点…”月言挠头，从边疆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传奇剑客，想必比民间剑豪强上不少。
平整的道路，马车坐起来很舒服，这些道路都是商队的巫师沿路铺的。
傍晚，她们下了马车，月言低头思考，一片落叶飘到了她的手上，很熟悉的感觉。
是她出征的那个秋天，风吹过，落叶也如现在一般。
风带来了自然的气息，月言的靴子踩在满是落叶的地上，清脆的声音。
路小欣在大片落叶堆上蹦蹦跳跳，很解压。
月言腰挎长刀，立在满山的落叶下，她的呼吸伴随着风的节奏一起起伏，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她手握赤霄剑，要成为降妖伏魔的大侠。
不忘初心真难啊，那个降妖伏魔的大侠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位失了剑意的流浪剑客。
路小欣开始用魔法清理地上的落叶，那些枯黄的落叶被一道风吹向了远方。
这么熟练的架锅认真的吗，月言看见路小欣在用圣焰点篝火，对着锅馋得不行。
“这一带有食人魔游荡，最好再放个隔绝阵法。”
路小欣早有准备，一个净化卷轴落下。
“没想到边疆这么乱啊。”路小欣看着一脸懵的月言。
两百金币一副的高阶净化卷轴，说用就用了。
月言欲言又止，而后挠了挠头。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望着大锅里肉汤升腾的香气，他看痴了。
“两位美女，苦行了一天，能不能赏我一口饭吃，干粮实在太难吃了，我护你们一路平安。”男人一脸不好意思，他是位流浪骑士，月言无所谓。
月言探出感知气，发现男人是江湖中人，武力一般，但是应对这些任务绰绰有余。
“从此你们就是我许江的小弟了！我会护着你们的。”男人心满意足，擦了擦嘴。月言和路小欣头上划过三道黑线。
怎么连吃带拿的，不过也好，有他在能应付很多事情。
月言喝了口汤，没想到路小欣厨艺还不错，看来以前不少加餐。
夜半，月言醒了。
她起身，走出帐篷，看着许江，他正拄着长戟，全副武装。
月言朝着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头人型生物身上。
骨瘦嶙峋的食人鬼，显然饿了好些日子，它躲在黑暗中，双眼猩红。
“放心，有我在，它不敢过来。”许江信心满满，毕竟那食人鬼看起来就很弱。
食人鬼胸前插着一把剑，他扯着嗓子哀嚎，夹杂的不甘与绝望。
突然森林深处钻出一头下山虎，直直扑了上去，食人鬼拔出胸前的断剑，佝偻着身子拖行，剑刃在地上划出血色的荧光。
这老虎也是只魔物，双方战成一片，食人鬼看起来瘦骨嶙峋，没想到一身气力都在，一把断剑杀得白虎节节败退，许江开始心虚了，他小看了这头食人鬼的实力。
“很眼熟啊…那把剑。”月言看见了喷薄而出的血气，那是那头食人鬼的斗气。
哨兵吹响了号角，营地里的护卫通通起床迎敌。
老虎也顽强，冲上去一口啃掉了食人鬼的脑门，食人鬼怒吼一声，血肉痊愈，即刻反击压制白虎。
白虎自知不敌眼前怪物，几个飞跃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食人鬼回头一瞪，大伙心都颤了颤。
“亚伦的烈阳剑怎么会在你手上。”月言抱着自己那把流水，靠在旁边的树上。
月光照亮了他们，食人鬼望着月言，许久后口吐人言。
“我是…我是亚伦，剑圣之位，是我的。”
月言沉默了，他也是传奇剑客，曾经有望争夺剑圣之位的存在，被月言击败。
他还是那么执着啊，即使变成了食人鬼都不忘初衷。
这世上，哪有真剑圣啊，只不过人们需要和捏造剑圣这个精神寄托罢了，没人能保证自己不败，月言也不例外。
“你走吧，剑圣之名，归你了。”月言轻声说。
“剑圣之名，是我的。”亚伦眼底血光乍现，仰天长啸，他疯狂地大笑，而后戛然而止。
可是这一切都值得吗，他不择手段的变强，只为了一个空荡荡的名号。
许江长戟一横，准备拦截，他心里根本没底，不过他也不准备食言，江湖里道义在心中，当老大必须照顾好小弟们。
食人鬼嘶哑地怒吼，朝着森林深处走去，想来平生三十载，为了剑圣之名，家破人亡，流浪边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突然醒悟了，边笑边哭，笑是终于迎来了剑圣的名号，哭是哭在为了这破名号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可是这名号，于我有何用呢。”
执念已了，他全身燃烧了起来，月言只是静静看着他，有些悲悯。
太阳渐渐升起，他化作一道灰烬，飘散在了这个普通的清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