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锅里正煮着味增汤，饭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切菜的节奏有条不紊。
门铃响时，她只是瞥了一眼，便淡淡地说道：
“去开门吧。”
凤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像是还没完全从睡意里醒来，慢吞吞地走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瞳奈那张精神抖擞的脸探了进来。
“早上好——我来叫凤夜起床。”她笑得特别僵硬，即便如此，还是要装的自然。
毕竟有段时间没有喊过凤夜起床了，忽然过来会显得很不自然，瞳奈也是要面子的嘛。
而且这次的目的也不是叫他起床，喊凤夜起床只是幌子，看凤夜和九条的情况才是真。
但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厨房传来九条凛那句不紧不慢的回话：
“户田？你们是会每天早上喊对方起床的关系吗，有点太亲昵了。”
瞳奈愣了愣。
你们俩同居了，还说我跟凤夜太亲昵……
虽然现在的亲昵已经带有一层伪装的性质了。
我和他都戴上了面具。
可吐槽归吐槽，脸上的笑容依然挂着，瞳奈将视线挪到厨房里，装作无意地嗅了嗅空气：
“哇，好香……你做的？”瞳奈问。
“嗯。”九条凛回头看她一眼，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份家庭作业，“昨天买了些食材。”
看来昨天晚上她提着的袋子里装的就是食材了。
“……好厉害啊，”瞳奈有些佩服的看着她，“你还会做饭啊？”
“你不会吗？”九条凛回得简洁。
话音一落，瞳奈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仿佛胸口被什么捅了一刀。
可恶……
她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事：
作为一个青梅竹马角色，照理说自己早就应该会做饭，甚至要习惯性地做便当给男主角带去学校……结果呢？
她？泡面都嫌麻烦。
一直吃着妈妈做的饭，或者出去吃。
凤夜还迷糊着站在九条凛身后，毫无防备。
她看到那画面时，内心又泛起一阵微妙的失落感。
……明明是我先的。
认识的时间是我更早，也是我更长。
即便如此，待在凤夜身边的却不是自己。
可这情绪只在脑海里冒了一秒，瞳奈就狠狠甩甩脑袋，把它赶走了。
算了，反正都是自己做的事结下的果，没必要怨天尤人了。
餐桌上，三人围坐。
九条凛将煎好的鸡蛋放在盘子里，又把味增汤分好，动作一丝不苟，像在完成一项仪式。
凤夜困倦地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筷子，却像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瞳奈坐在对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眼神却四处游移。
——因为她什么都没吃。
“你不是说吃过了吗？”九条凛扫了她一眼，语气中没有责问，倒像是在确认某种现象。
“嗯，我妈早上做了饭。”瞳奈答得自然，点点头。
然后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现在学校有点乱，我也不太想一个人早早过去。”
九条凛像是理解了什么，轻轻点头。
“那就坐着吧。”
这话听着不像欢迎，更像是一种批准。
瞳奈勉强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面前，胃却因为味道而轻轻抽动了一下。
凤夜这时候忽然轻声感叹：
“……好久没吃早饭了。”
他边说边喝汤，眼睛都亮了几分。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九条凛像是在给学生讲健康知识，语调平静，理所当然。
瞳奈这才一震，忽然想起了——
每天早上，妈妈都会准备两份早餐。
一份给她自己，另一份——是让她带给隔壁的凤夜。
她还记得妈妈每次都笑着说：“凤夜拓平自己住，早上时间紧应该准备不了早餐吧，顺便给他送一份吧。”
不过毕竟瞳奈还在长身体，两份都吃了也没问题吧？
哈……哈。
现在想来，凤夜之所以这么久没吃早饭……是不是就是因为她？
不对，不是所谓的“是不是”，而是“一定是”。
最早是为了针对凤夜才故意不给他早饭，后来习惯这么做之后就彻底忘记还有给他带早饭的事情了。
瞳奈觉得脑门像被敲了一下，一阵热意从脖子一路烧到脸颊。
她咽了咽口水，视线躲闪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九条凛夹起一块鸡蛋，慢条斯理地放进凤夜碗里。
凤夜正吃得香，根本没注意瞳奈的异样。
而瞳奈，只能坐在那里，苦笑着低头，手指一下一下在膝盖上打节拍。
怎么感觉九条凛跟个母亲似的？
类似母亲的角色，一般不应该让萝莉来担当吗，怎么九条凛这种盆大胸粗也能当上妈妈了？
唉，真奇怪，这也是末法之世的一个侧面吧。
三人一同踏上通往学校的街道。
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地面，地砖泛着微弱的光，仿佛还带着一点早餐桌边的余温。
九条凛和凤夜走得很近，近得几乎是并肩而行。
瞳奈走在他们身后半步的位置，耳边是脚步声，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节奏有点乱。
她试着走得慢一点，再快一点，却始终调不出一个能插进他们之间的节拍。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
“欸……你们两个，离这么近不觉得别扭吗？”
凤夜偏了下头，像是刚意识到这件事。
“啊……是因为那个十米的限制。”
“对啊，但十米不是极限距离吗？不超过就行，怎么还贴这么紧？”
瞳奈语气轻快，像是在随口吐槽，可她知道自己语调里藏了一点太用力的好奇。
九条凛语气平平地接道：“如果我们仅仅是相隔几米——但是几米已经是大半个人行道的距离了。你走到对面，我却还在这边——然后，因为红绿灯改变，快到对面的一个人必须往前冲去对面，而刚踏入脚步的另一个人必须往回，不然会被车撞到。”
“这样会很危险吧，”凤夜点头，“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超过10m了，两个人会被拉到马路中间，被撞到了怎么办……”
“嗯，危险。”九条凛简短地补充了一句。
瞳奈“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的步子下意识慢了点。
他们说得有道理。
她本该点点头，说一句“那确实要小心啊”，然后换个话题。
可是她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影子交缠的地方，那里阳光很亮，但看着却让人心里发沉。
就算不隔几米，隔一米也行啊，隔一米就没那么危险了吧。
但是瞳奈始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