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两年后的现在，我也该紧张地准备高考了吧。只是现在，让我抱着凉儿再睡一会好了……对哦，今天也是周末，凉儿也有双休。不对，她好像说今天明天下午还要去学校补课，真遗憾。更心烦的是现在仍然在下雨，也不见停。
毕竟是休息日，我将试图早起的凉儿硬是按回了被窝里——不管怎么说，一天只睡七个小时也太少了，即使有午休。在我的“威胁”下，凉儿终于乖乖变作一团，安稳的睡了个回笼觉，快九点才起床。
这期间我则是将换洗衣服洗好晒好，又在凉儿身边休息了一会。托了这个的福，今天一天都是难得的好心情。至于早餐，我则是做了个简单的面条，等凉儿刷完牙洗完了一起吃。
这之后，我和凉儿决定在客厅学习一会——虽说在哪都一样，但客厅还是更大更亮一些，也懒得再换衣服了，我们就穿着睡衣抱着书。
早餐吃完了，于是中午快到下午一点才解决。凉儿说两点开始上课，吃完午餐便去学校了。这回我倒是没有再去送送她，毕竟衣服也没换。还好凉儿六点就会回来，晚饭等她就好。
至于这段时间，我还是闲不下来。只是，难道要出门？我想起学习会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想碰到同学，但是去图书馆也并非不行，找一个清净的角落也好。
我看看家里，四处都是生活的气息。我带上书包，顺一把伞，就准备往图书馆去。我忽然想起初中的时候，班级里有好些同学谈起了恋爱，部分同学就喜欢去图书馆腻歪。我还记得有几次我被叫出去聚餐游玩，就有一对喜欢往图书馆跑。现在想想，真是年轻啊。
虽然我也只是高一学生，距离初中也不过一年而已。想到这，我在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明明说好不再想起这些事情的，我摇摇头，把昨天的事情连同过往抛之脑后。
去图书馆的路上我也有见到不少学生，组队一起来的，一个人来的，都是年轻的模样。我一路走到三楼，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路上还顺了一本《心理学与生活》。这边算是心理学与哲学书籍所在的区域，我来的比较多的也是这里，到这应该就不用怕碰到同班同学吧。我看了看班级群，果然也是约到了一起呢，真好。
放好书包，我拿出几本辅导书，认真的看了起来。累了的时候我便拿出那本心理学看，上次我看到吸引与亲密那一章，接着往后看吧。我倒是没有借阅图书带回家的习惯，那样会很麻烦，因为还要按时还，偶尔来一趟图书馆看看也挺好。
没等我看完一章节的心理学读物，我面前的座位上就坐了一个人。不是吧，又来？我还没开始奇怪为什么最近找上我的女孩子越来越多，对面的人就又紧张又带着点犹豫的开了口：“郭沐然……你还记得我吗？”
听完这句话，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怎么整得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抛妻弃子了一样？“同班同学？”我有些心累的说道，“我不至于连同学的记不住吧。”面前的女孩子名为苏云琴，在班里坐在我前面的位置，平时没什么交集。
“哦……这样啊。”苏云琴有些失望的说道，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没什么情感流露的状态。“我以为你来学习会了，结果在五楼找不到你……下来转一圈才发现你居然在这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奇怪的问道，顺手看了眼一边放着的手机，也没人联系我。
“那我就直说了吧，苏雪昕是我的妹妹。”她这么说道。
……
“诶？”我的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些没在意的事情忽然就关联了起来。仔细一想，一年前前来探病的不也正是这位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吗？可能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雪昕身上，居然没注意她这个姐姐的存在。想到这，我忽然意识到雪昕到今天都没有消息，不管是我还是凉儿，苏云琴这时候来找我，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原来，你们是姐妹啊……我一直没注意到。”我带着紧张木讷的说道。
“啊，这样啊，我和妹妹确实长得不是很像呢——不对不对，我不是来说这个的。”然而，说完这句话，她又有些犹豫的望着我。原来如此，性格上也不是很像呢。
“等一下，我能不能先问一问，雪昕她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处于担心，我还是先问出了口。
苏云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我说道：“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虽然这几天我也犹豫了好久，但还是决定来找你了。只是，这件事算是我的个人请求，还请不要让我父母知道……”
“你说吧。”我皱起眉头看着她。
“请你去探望一下雪昕吧……”她面带悲伤的说道。令我没想到的是，此刻苏云琴的脸上流下了两道泪水——她怎么哭了？我一下子慌了神，连“探望”的含义也没法思考，各种情感如碎裂的调味瓶混杂在一起。
“那个……”我有些担忧。
“抱，抱歉，我失态了……”苏云琴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连忙止住自己的泪水，但看上去还是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我左看看右看看，还好附近没什么人，而且我们可以减小了声音，不至于被图书管理员请出去。
“那个，‘探望’是……？”我试着问道。
“我，我从头开始说吧……”苏云琴终于冷静了下来。但接着她说出来的事，让我再也没办法放轻松了：“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雪昕从小就患有心脏病，我记得是叫致心律失常性右室心肌病，说是右心室先天性发育不良。在她小时候就有过心脏骤停，忽然晕倒的现象，当时去医院做过紧急治疗，后来一直有在吃各种药，但还是没办法剧烈运动……还记得一年前你救过她那件事吗？”
我感觉自己脸色有些发白，回道：“记得。”
“其实那时候雪昕的病就复发了，后来还在医院里留了半个多月。”苏云琴的目光没有看向我，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想起那时候我确实在苏醒后好几天没有见到雪昕，原来是还做了好多其他检查吗……这么说，我和她昏迷的原因并不是一样的。想到这一点，我的脸越发苍白了。
“医生说这种病除了吃药这种保守治疗外，对于比较严重的情况需要植入心律转复除颤器，再之后就要做换心手术了——换心手术其实更好，半年前就有一次机会，但雪昕并不愿意这么做。一年前那件事之后雪昕就做了ICD植入，就是心律转复除颤器，情况好转了好多。”苏云琴接着说道。
“那还好……”我刚想松一口气，她就继续往下说。
“然而，就在前几天，雪昕和你们出去玩了之后，她回到家就晕倒了……我们把她送到医院才知道，她的病又恶化了……”苏云琴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我感觉我的心脏忽然被人攥紧了一般疼痛。雪昕，一直在承受这种风险吗？
“那……”我好容易才吐出一个字。
“医生说，雪昕出现了难治性心衰的现象，再想治疗或许只能通过换心，心脏移植……可是，错过了半年前那次机会，现在哪有合适的心脏啊。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更何况雪昕并不愿意做手术。”说出这句话之后，苏云琴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连带着我也不住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出现这种事情……
一阵沉默过后。“难道说，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痛。
苏云琴摇摇头道：“不，和你们没关系，请不要自责。虽然医生早就提醒过避免剧烈运动，但也说了适当的运动是合适的，我们也希望雪昕能够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好好玩好好活着……大概，真的只是老天不开眼吧。”
“另外，雪昕真的很喜欢你呢……”苏云琴忽然又说道。
“我……”我张张嘴，却感到一阵苦涩，“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其实，雪昕已经开始拒绝积极治疗了，”她带着失落的脸色说道。“就连缓解的药物也不是很愿意吃。”
“什么？！”我震惊的看着她，心里却在想过往种种，“怎么会这样……”
“雪昕喜欢的是你，我其实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或许，她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吧。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你可以去劝一下她吗？只要还有机会，我是不愿意放弃的。”苏云琴郑重的看着我说道。我知道她说的是前几天我与雪昕的事情，心有些乱。
“我……知道了。”头很痛，一次性听了这么多，脑海中许多线索如今都串在了一起。然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和那次不一样，并不是脑子一热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可能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并非由自己的病症导致的头痛吧，该说是难得还是珍贵呢。
我可以做到吗？可是，如果雪昕自己都放弃希望了，我又能做到什么呢？我想起雪昕与我表白那时的场景，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我说的呢？这是一颗菠萝糖的就能决定的事情？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要和凉儿说吗？她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我该怎么和她说？要去找雪昕吗？以什么身份去？该说什么呢？……一想到这些问题，头就越发疼痛了。我知道的是，我也不可能放弃，不论如何，我没办法接受我的朋友就这样消失……如同无数个过往的夜晚那样。
“……总之，还是谢谢你了，不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她最后说道。
……
苏云琴离开了，她说本来就是借着学习会的名头来看看我在不在，现在应该回到五楼了，说之后会再与我联系的。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发消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呆坐在图书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静下心看书学习了。心情无比复杂，感觉发病的时候也莫过于此了吧，又或许普通人的烦恼就是这般，只是平时大多都压在心里。像是旋转木马在用过山车的速度跳着迪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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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家之后凉儿肯定会发现的吧。想了想，我还是征得了苏云琴的同意，决定之后和凉儿讨论这件事。
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很多，却也没得到什么好的答案。我只好收起自己的东西，还完借阅的书，离开图书馆，往家里去。
时间还早，我又打开自己的小说存稿，发起呆来。
一晃就到了六点多，凉儿也回到家了。这次我有和她说“欢迎回家”。
凉儿换着鞋子，诧异的看向我：“哥哥，你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你看出来了啊……”我苦笑道，和凉儿坐到沙发上，决定好好说一下这件事。
“你知道苏云琴吧。”我开了个头。
“昕儿的姐姐？诶，哥哥你原来认识她的吗？”凉儿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凉儿认识我倒是不奇怪，毕竟她也有去过雪昕家。
“我和她是同班同学来着……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雪昕的姐姐。”我解释道。
“所以，是昕儿出了什么事吗……？”凉儿蹙起眉头，有些敏锐的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我叹了一口气，和凉儿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见凉儿的表情从疑惑变得凝重又变得震惊，最后停在了呆滞。
“怎，怎么会这样……”她带着哭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
“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
“凉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之后，凉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一如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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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不该告诉凉儿。告诉她，可能会有效果，因为凉儿一定也不想雪昕离开。可是一旦走向be，凉儿又会怎么样呢？这种事情，难道还要让凉儿经历第三次吗？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没办法轻易做出决定。
直到下午四点半，我才平复心情准备回家。因为烦恼的脸色会被凉儿发现的，不论如何，我不能再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了……我还完书，发现班上有的同学也准备离开了。几名认识的男生看见我还有些惊讶我原来也来了吗，我只是悻悻的说自己存在感比较低而已。
苏云琴可能还在五楼学习，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毕竟她今天本来的目标就是继续学习吧。我们的追求也不一样，我只希望期末能过，同学们则是要拿一个学考的好成绩。
“巧合么……”我自语道，莫名又想起柳缈缈的话“这也算……缘分吧”。当下还是雪昕的事情更重要，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吧。
我到家的时候才到下午五点，凉儿自然还没回来，晚餐的话，还是等她回来一起吧。我将手机充上电，便躺到了床上思考着。
首先是一年前，也就是凉儿修学旅行的那一天。那时候雪昕的病应该就挺严重了，按理说爬山这样的运动也不适合她才对，或许是雪昕父母还是想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吧。我沉下心回想了一会，那时候雪昕确实有脱力的现象，为此我和凉儿还和她一起休息了好久。
然后半年前放弃了心脏移植手术。如今病情因为前段时间的游乐园之行恶化了，雪昕也不愿意心脏移植，甚至开始拒绝继续吃药……这种情况，简直是心理疾病放弃自助啊。酸涩苦闷的感觉又开始席卷我的内心。
说道放弃，等一下，如果她本来就不奢求我答应呢？如果她本来就不想要这样活下去呢？我全身泛起一阵恶寒，不住地想：“为什么？”
往深一想，雪昕的行为本来就很奇怪。一方面说喜欢我，另一方面又怂恿凉儿——而这使得凉儿更“喜欢”我了。我原以为她是想让凉儿明白兄妹是禁忌好让自己有机会，可如今看来，假如她原本就只是想让凉儿陪着我呢？难道在她看来，这样就算完成遗愿了吗？接下来只要不声不响的消失就好了。是……这样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为什么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也要……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不能告诉凉儿，这是我的底线。而雪昕已经达成了自己想做的选择放弃，雪昕父母和姐姐则是不愿意放弃治疗——这样一想，雪昕说到底只是在任性吧？啊，啊，突然理解了很多呢，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她能想明白多少事情呢？虽然依然感觉哪里有着违和感，但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我回来了——”这时，凉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棉花糖的甜味闯入了我的味蕾一般。我一个激灵就跑到了玄关，对亲爱的妹妹说道：“欢迎回家。”
“哥哥一直在家里吗？”凉儿把书包递给我，自己则是换下小皮鞋，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倒不是，我下午去图书馆学习了……”我说道。
“这样啊……”凉儿的两只小脚仍然包裹着白丝，夏天的清凉又让微微的肉色透了出来，还是说有一点热吗？“那哥哥帮我放一下书包，我去热一下晚饭吧！”
“好，辛苦你了。”我应了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凉儿应该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吧？今天的心情还蛮不错的样子。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我不觉松了一口气。
到了晚饭时间，我装作不经意间问了凉儿有没有雪昕的消息，她也只是说：“既然老师说了是家事，大概也不好继续问吧。担心的话，或许只是信号不好？”
意思是暂时不用担心凉儿了吧。我尽量保持着好心情，时不时逗一下凉儿，晚上也很快过去了。
等凉儿洗完，我也舒舒服服的进到浴池享受了。结果我刚松一口气，就看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凉儿？”我试着叫了一声。
“啊，哥哥……”凉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呃，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突然紧张了一会。
“就是想来问问……”
“问问？”
“哥哥晚上，有什么心事吗？”
听到这句话，我愣了一会，然后才说：“我没有什么心事啊。”
“哥哥又骗我……”凉儿的声音带着些生气，让我感到一阵愧疚。
“……你看出来了吗。”
“我们，可是兄妹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哥哥了。”凉儿认真的说道。
“是么……”我的心被凉儿突如其来的表白冲的更乱了，可是，即便如此……
“不过，哥哥既然这么不想凉儿知道，凉儿也不会多问的哦？嗯……就像哥哥电脑里藏着的妹系galgame一样。”
“什么啊……”
“只是，哥哥你明白吗，凉儿相信你。”凉儿接着说道：“因为，凉儿最喜欢你了。”
过了一会，我才缓过神说道：“你没发烧吧？”
“哥哥笨蛋！哼，不理你了。”留下这句话之后，凉儿便离开了浴室。
这下我算是能松下一口气了。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被揭过了，然而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和凉儿说抱歉而已。晚上凉儿还找到机会用手扭了好几下我的腰，真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