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盈科重新握起剑,走出小竹楼,就着空地上练剑。

刺、削、劈、砍、斜、挑、扎,剑宗一脉的剑法大多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深刻练了才能体会其中的艰辛不易,但修武一事苦大事多——有谁会想在基础剑法上浪费太多时间。

但唐盈科则不然,两世为人的他太知道打好基础的重要性,初入剑宗便在师尊桃夭的教导下将基础剑法反复练习,以至于魔道贼子裴秋铃也要夸他一声底子好。

这么多年过去,唐盈科本以为再没有机会练习这些基础剑法,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有重新操练的一天。

感受着体内缓缓平息的蛊毒,唐盈科神情复杂。

他本以为师尊说得能“疏通经脉,清心静欲”的剑法只是为了安慰他的说辞,当看到剑谱是他从小练到大的那几本后,就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谁知道这几套剑法竟然真的有用?

这总归是一种好消息,原本以为不可逆转的蛊毒,能在剑法的运作下变得安顺,让唐盈科能分出心来想些其他的事儿。

但唐盈科知道,他不可能完全依赖这套剑法,蛊毒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若不早些处理早晚会爆炸。

只是寻常郎中似乎对此无能为力,想要去除蛊毒,便只能去找正主裴魔头,但看李如意那过河拆桥的死样,也不像是舍得花费大功夫替他寻得裴秋铃的模样。

他妈的,进黑心公司了啊。

唐盈科是真没想到,话本小说里那种染上重疾就被反派丢在一边等死的事迹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本以为剑宗是个有名有势的地方,自己待那能过上好日子,谁能想到他这是上了贼船!

换作前世,遇到黑心公司,那唐盈科肯定二话不说直接跳槽,但在这个女尊世界,弟子想要脱离门派,那便是叛离宗门,会被世人打上魔道的印记。

一想到自己余生就要与剑宗,与李如意绑定了,唐盈科顿时心乱,剑尖也跟着颤了起来。

不远处、坐在小凳子上的桃夭看到这一幕,便起身拍了拍臀部,又朝唐盈科摇了摇手,说道:

“徒儿,休息会,来吃点心!”

唐盈科立即收了心思,应道:“好!”

待他走到师傅跟前,看到桃夭盘子里的东西后,却不由地愣住了。

那所谓的点心并非寻常糕点,而是一张张大饼,嗯……这次还贴心地卷了大葱。

大抵是出于曾经下山周游的经历,桃夭便对大饼这种高热量食物情有独钟,唐盈科卷起一张大饼,随口说道:

“师尊和宗主明明是师姐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桃夭本已卷出一张大饼,正要送入口中,听了唐盈科这句话顿时觉得口中的饼不香了:

“徒儿,师尊可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

“那以后不准把我与宗主提在一起。”

桃夭嗔怪地瞥了唐盈科一眼,看来她也不喜欢自己那位师姐。

这倒是提醒了唐盈科一点,宗门除了李如意,还有他的师尊桃夭,如果说前者给唐盈科的感觉是一位被利益驱动的商人,后者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武人了。

二人的性格、行为习惯迥异,师尊平时又是拼命地对唐盈科好,这倒是让唐盈科打消了离开宗门的想法。

二人又吃了会“点心”,就在唐盈科拿起剑准备重新练习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弟子慌慌张张地朝他们跑了过来,却看都没看桃夭一眼——看来是冲他来的。

桃夭脸色平静,似乎对有弟子造访这一事并不意外。

“师兄!宗主命你……”

那弟子喘着粗气,话断断续续说到一半便被桃夭打断:

“请告知宗主,徒儿正在闭关修行,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我不难为你,你直管说是我说的。”

那名弟子张了张口,终是一句话没说,沉默离开了。

待其走后,桃夭看着唐盈科疑惑的神情,知道瞒不过,便将昨日擂台上李逍遥叫阵一事全部托出:

“换作平时,宗门之事我不该个人意气用事,但徒儿你中蛊毒之时,李如意处事做法着实令我寒心,武人门派间的规矩也令我不快……哼,什么以名次分利益?就是有了这些规矩,如今的正派才会日渐臃肿不堪。”

桃夭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地看向唐盈科:

“今日一事,徒儿莫要怪我,我知晓你正值少年意气风发之时,绝不甘心埋迹于小竹楼,但你如今身中蛊毒,内力封闭紧锁,确实不适合再上台论剑了。”

怪?怪什么?

唐盈科不晓得自己在师尊眼里的形象到底有多光辉圣洁,但论剑大会这事,他也不想上。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一不小心还会伤了经脉,这事本质上还是给负了他的李如意打工,多贱啊?

他要真学着小说里那种热血主角那般,为了出风头跳出来,估计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只是想是这般想,样子总还得做做的,唐盈科便皱着眉,做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弟子领命。”

然而,就在两人定下了绝不掺和这事的决心时,那离开的陌生弟子去又复发,这次喘息比先前还要剧烈,且面色惨白。脸上多了些豆大汗珠,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的画面:

“师叔!师兄!小泉剑门的李逍遥点名要与师兄论剑!”

桃夭蹙眉,抢在唐盈科前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便是谁来我徒儿也不会参与这次大会。”

那名弟子咬着牙,竟是扑腾一下跪在地上:

“请师兄为我们做主,北风师兄刚才论剑时落败,现已被小泉剑门李逍遥挑去全部手筋!”

此言一出,桃夭与唐盈科的呼吸尽皆滞了一下。

手筋脚筋,是一个武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断了手脚,这人的武功尽废,从此再不能提剑,将要彻底沦为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

往年论剑大会时,也有天骄被伤之事出现,但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严重。

“李如意呢?她没说什么吗?”

“宗主只说,论剑大会刀剑无眼,不予追究……但我们都清楚看到了,明明北风师兄已经认输,那李逍遥却还是将他的两条手筋抹了,那人分明是故意的!师兄,求您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咽不下这口气啊!”

桃夭眸子冰凉,唐盈科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出头,也不乐意做危害自己安全的事情……但要是别人来欺负,那便是另外的事了。

尤其是他正好与那位叫北风的师兄相熟,虽然二人平日里都沉默寡言、并不亲近,但平时遇到也会点头致意,这便算得上相识了。

这种熟人突发变故的感觉,真不好受。

唐盈科与桃夭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者脸冷得可怕:

“师尊。”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尊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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