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说尽的世界并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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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应当是柔软的。

但从二楼坠落的自己真的没办法这么认为。

女性的身体应当是柔软的。

但被从二楼跳下的她砸中的自己真的没办法这么认为。

谢在承,男,十九岁,或许马上就要因为下一秒的痛楚而昏厥,或许视角会因此在这里切换——

好啦,其实并不会,放心吧。

“咕哦......先,先等我走开再跳下来啊。”

没有回应,背上的少女只是笨拙地从自己的身体上试图离开,尚未缓解的剧烈疼痛令自己忽略了因此被推挤的不适感。

“喂喂。”好歹也回应一下不好吗。

“我......啊——”

随后,在她的嗓音响起之后才突然意识到。

“好好,到此为止不要说话——”忍住痛感等待背后的她从自己身上离开,“我忘了。”

说起来,外面还真是有够热。

不知道之后是不是应该就这么回校区。不久之前还恐惧到险些令自己精神失常的罪魁祸首看起来却根本没有杀死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因为某些原因的失忆的话,现在就需要快些从她身边离开。

但无论如何,只要对方能够沟通,之后就不需要像之前那样过于紧张。

『一年前我究竟做了什么?』

写出这句话时的少女,脸庞满是与茫然不相称的怨恨。

如果是因为失忆才落得现在这样的状态——

那么,自己就绝对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在之后来不及离开就被继续问到的话,也就只能想方设法搪塞过去。

况且自己也根本不想去试图回忆什么。

并非做不到,而是绝不想去做。自深渊脱逃的生还者没有在那之后回望的理由,“不能回头”才是存活的要则。

自己的潜意识非常清楚这点,所以才一直都,视而不见地忽略着某件事。

直到某个触发的开关开启为止。

冷静下来后的谢在承理解这点,并接受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自己记得?

为什么即使在他人面前提到一年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会换来任何反响?

干脆地拒绝一切节外生枝的机会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自己离它大约有两层楼那么远。

......又或者还没有。

背上的重量总算消失,在确认了没有什么剧烈的疼痛从骨骼之间传来后,谢在承慢慢站起了身子。少女在自己身旁低头拍打着的衣裙沾上的草叶,随后捡起掉在地上的纸笔。

倒是相当看重自己的沟通手段嘛。

如果现在自己就这么从她身边跑走,被追上的可能性是?

四周一片空旷,这所医院为了疗养而设立的庭院在燥热的夏季并没有人光临。亮绿色的草坪与零星散落的灌木就是视野的全部,大约一百米外的围墙也有着一扇半开的后门,即使现在的自己穿着一身病号服也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旁若无人地离开。

只要她决定放自己一马的话。

装作不在意地向一旁的她倾斜视线,若是抓住机会便即刻开溜——

黑色的字体却像是算准时机般映入眼前。

『之后能跟我来吗?』

『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唯一能记得的地方。』

『就在旧车站附近,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向自己举起手中信息的少女,眼神像是在祈求。

于是,谢在承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能记得的不多。』

『但总是有这个地方。』

『我好像』

『我好像总是在这个地方。』

懦弱到无法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她看起来远没有回忆中可怕,因而令本能层面的非分之想层层膨胀。

......这就是她选择以那种方式来过活的理由吗。

“......那,你说的是哪里呢?”叹了口气,就此放弃逃跑的最后一丝企图。

不过,说到这个地步,保有记忆的谢在承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

在清爽又阴郁的那个早晨。

某个女人代替她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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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会这么想: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回到哪里?

那还用问吗。

当然是这么想的一日之前,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当然是这么想的一年之前,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当然是这么想的任何时候之前,一切都尚未走到这般境地的时候。

是的,任何时候之前都好。

如果可能的话,如果来得及的话——并不是想补救什么,我想要的很简单。

我想要让自己消失。

想要结束这个游戏。

不是想要挽回任何东西,因为自己很清楚自己并不能做到那样的事情。举例而言,就算自己回到一年前刚刚遇到镜海的时候,我也一定还是会不得不回应她,随后让相同的事情重新上映。不断重复、不断重复、不断重复......随后,再次来到今天回望的视野中的结果。

重播的影片,循环的歌曲,死却的程序。人偶的行动无论重复多少次也不会有所改变,即使对此有所自觉也不会拥有任何能够跨出一步的力量。即使命运被摆在面前,自己能做的也只是遵从。记忆中的往昔无论何时都充斥着被动与无力,像是被什么推着走一般错过了昨日,错过了今日,再眼睁睁地看着明天成为过去。

如是往复。

所以,就算能够回到出生前,也应该没有区别。

只要能回到我产生这样的想法之前,任何时候之前。

只要这样就好了。

的确是个幼稚而可笑的愿望。

但没有比目睹无法躲避的未来成为过去的那一刻更为残酷的事情。

如果有能够实现愿望的神明,请回应我的祈求——

“......梦?”

窗外的午后阳光将身体唤醒。

刚才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内容并不太清晰。不过,反正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嘛,就算想要记住,基本上也是会越回忆越不清楚,更何况我本身的记忆就不是那么棒。

说到这个,今天的脑子有忘带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快速地检索一遍生活必要的所有基本信息。自己的身份,镜海是谁,今天是什么日期,走路的方法,进食的方法,说话的方法......好,一切运转正常,看来遗落的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又或者我的病就这么好了也不一定。

屋内空荡无人,阳光顺着打开的窗口流入,但热度却被隔绝在外。

“镜海?”鼓动着喉咙试图呼唤。

但是,没有回应。

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情。

不由得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镜海现在也没回来吗。

午睡醒来的思绪并不清晰,大脑仿佛正被什么药物麻痹。眼镜从昨天开始就架在鼻梁上,说实话,万一掉下来了现在的我还真是不好捡。

双肩以下果然什么都没有,镜海要是能快些回来就好了。现在的状态持续下去的话可是没法正常生活的。

午睡醒来的思绪并不清晰,大脑仿佛正被什么药物麻痹。眼睛从昨天开始就架在鼻梁上,说实话,万一掉下来了现在的我还真是不好捡。

镜海现在也没回来吗。

不由得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情。

但是,没有回应。

“镜海?”鼓动着喉咙试图呼唤。

但是。

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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