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哦呀…
关于克莱德大人妹妹蒂安塔的事情似乎暂且被搁置在了一边。
话题已经全变成了叫作露露的笨蛋学生,苦着小脸蛋,向着领主大人倾诉着学院生活的不容易以及学院制度的不合理呢…
“我说,露露,你每天都在逃课呢…所以课程多少,真的和你有关系么…?”
我听了一会她的胡说八道,回忆了一下她先前说的话——露露可是说她每天无非就是养小金鱼,喂养鸽子,打理花园…
所以说,学院的事情,真的和她有关系么——没有我帮她兜底,估计露露早就因为学业不合格而被劝退回家了吧…
嗯…
我之前真的是认为她在忙一些其它正经事,有自己的考量打算才疏于学业的呢…
没想到,就是单纯的玩耍啊……
“呜……这个……怎么就和我没关系呢…就算是我,知道自己有课而不去上…偶尔心里也会有点慌张的。”
“哦呀…那学院真是太坏了…简直是在摧残露露呢。”
“是哦…在摧残露露我呢……所以说,克莱德大人,您可以凭借领主的权利,市长的权利,直接让露露我毕业呢…?”
“再给我颁发一张优秀毕业生的奖状……奖学金什么的我就不需要了…嘿嘿…只要一个名头就行。父亲大人看到会很开心的呢……”
她像是确定了身前的克莱德大人会同意这样无礼的要求,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呢…
啊…
恬不知耻的。
“露露小姐,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恕我没办法帮你……”
“克莱德大人,请不要认真听露露的胡扯……浪费您的时间呢。”
“没事…很可爱呢。露露小姐,有些地方,真的和蒂安塔很像…”
“所以到头来是在敷衍露露我么…真讨厌,拿我寻开心什么的…”
露露砸着小嘴,偏过了脸蛋,做着生气的模样。
“露露小姐,并没有哦…我很认真的倾听了你的心声。你说的那些麻烦东西,还有一些建议…我也会考虑的…”
“综合考量以后,我会找时间反映给学院的管理层的……”
“听着就是领主大人的车轱辘话呢…对我不管用哦。”
她这种地方竟然意外的聪明呢……
坐在露露对面的克莱德大人只是抿唇笑着,也不再回应了。
哈…
净给克莱德大人添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克莱德大人…不要再理她了。继续说一说您妹妹的事情好了。”
“这样…多少可以让我多了解一点,说不定未来就派上用场了呢。”
正好,我可以趁着这沉默,把话题拉回正轨了。
“嗯…蒂安塔啊…和露露这方面真的很像哦…她一样很讨厌,很讨厌学院的课程。”
“嗯…所以,蒂安塔还在和我一起上学的时候,也总是像露露一样逃课出去玩耍呢。”
克莱德大人的目光落在摆放在书桌上的花瓶处——花瓶里养了两三朵淡粉色蔷薇,正像是兄妹一样紧紧贴在一起。
相互支持,一起前行,直到那愿景的未来…
“蒂安塔不像我,能够沉得住气读书工作什么的…天性活泼的她,是根本坐不住的,绝对不会被困在小小的房间里…”
“她喜爱无拘无束的自由…更是向往无边无际的天空与大海。”
“所以…她一直的梦想,从小到大所希望的便是成为一位冒险者,成为像是勇者一样,我们的父亲一样的英雄——而不是什么领主家的深闺小姐。”
“露露我不理解……和自己爱的人,和自己的家人,永远呆在一起不好么…?”
露露摇着脑袋,满脸困惑。
不过片刻以后,她补充道,“呜…毕竟人是不同的呢。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这样,露露我也能理解您的妹妹了。”
“呵呵…露露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有些哲理的话呢…”
“我很聪明好不好……”
抱着手臂,鼓起腮帮子,又是高高在上的白了我一眼。
哈…
真的好贱…
“……“
“哈哈哈…是…正如露露小姐所说,人是不同的哦…”克莱德大人探出一根手指,像是捏起一位心仪女子下巴一样,轻轻地点了点插在花瓶里的一朵蔷薇——那里不知蕴藏着怎样的情思。
“人是不同的…所以,选择的道路也是不尽相同的…嗯,在谈论蒂安塔之前,先说一说我好了…”
“我想这样,你们可以更好的…理解我以及我的妹妹…”
理解吗……
更多的是,克莱德大人自己想要倾诉了吧…
毕竟现在的氛围很是轻松,正像是朋友之间的插科打诨,打趣玩闹——克莱德大人身份高贵,工作很是繁忙,大概是很少再有体验过这样的轻松氛围了。
这氛围会在不知不觉当中,让人卸下厚重的心房呢——自然而然地,会让人有一种倾诉,吐露出平常难以言说事情的欲望。
“谈论克莱德大人自己…?呜…父亲大人每次和露露我提及到您,都对您是赞不绝口呢,说您是很厉害的领主大人,把这里治理的很好…”
“以前我还不太理解,认为父亲大人有可能是在夸大其词…不过露露我现在倒是有一点点的相信了…”
“只有一点点吗……露露,你都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早就该认识到了吧…”
“露露我是个诚实的人…又不是什么阿谀奉承的坏蛋。只说实话哦。”
少女捏起一根食指,在我面前摆了一摆,脸上是看傻乎乎的笨蛋的骄傲表情。
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哦呀,可是露露你先前是有在口头上讨好过克莱德大人的哦?我还记得的…”
纯度百分百的笨蛋…
“呜…”
被我一语道破的少女脸蛋红了一点点,美丽的眸子四处飘忽不定着,躲着我的眼神。
“呵呵…”
老实说,逗弄露露真的很好玩。
哦呀,我乐在其中呢。
“加西亚冕下,您真的很讨厌…”
“哈哈…加西亚冕下真的很喜欢露露小姐呢…”克莱德大人顿了顿,望着樱色的少女继续说道,“嗯,我能得到露露小姐的肯定和认可,真是荣幸呢…不过我现在想谈论的,并不是我作为领主有多么惊人,多么卓越的功绩…”
“我想谈论的…是以前,是过往。是…我的信念。”
“克莱德大人的信念…?”
“嗯…这是了解一个人的本质所必须的东西哦。”
克莱德大人陷入了回忆当中,他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随后语气娓娓,给人的感觉像是月夜哀伤的提琴之声…
但听进耳里的时候,却又是无比的平静,“我的母亲…是在战争的年代怀上我的。”
“嗯…也因此,我是不幸的…在人生最为脆弱的阶段,生活在一个动荡的年代,一个不安的年代。以婴儿最为娇柔的肌肤,品味尽了硝烟的冷漠——当然,那时候还不记事的我,并没有能力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这些事情是我的母亲后来告诉我的…她每次和我谈论这些事情用以教育我的时候,面上都是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声音更是颤抖的不得了…”
“至于那场战争…历史送予它的名字是第三次圣战…是千年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魔族侵略战争…”
“圣战…战争…?”
“露露小姐,是的…是战争…是惨烈到,令数不清的苍生丢失性命,令数不清的种族失去家园…令数不清的国度,消散覆灭在暴虐当中的战争。”
“是切切实实发生过,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会留下疮痍,悲伤,死亡的战争。”
克莱德大人水色的眸子仍是温柔地望着花朵,声音愈来愈平静了。
他继续说道,“但我又是幸运的…在人生最为娇柔缺爱的阶段,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在了炽热的爱与零碎的希望里——而之后又极其幸运地,能够将爱与希望带给了别人,且更为炽热,且更为真挚地…还给了别人。”
“因而我的母亲总是说——总是用着几近哀求的语气教育我,克莱德,你生来便是要将爱与希望带给大家的。生来,便是要承担起莫大的责任的…”
“你绝对不可以逃避,绝对不可以放弃,绝对…不可以哭泣——我没有做到的事情,你的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就全都拜托给你了…”
“呜…克莱德大人,这对您…不公平。凭什么…?哼,责任这种东西……我很讨厌。”
少女却不知因为哪一段话语而被触动了心弦,小小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但面上只是皱眉——很不爽地皱眉。
“说什么生来就是如此,之后就随随便便地把好多东西擅自的托付给您…这些假大空的话……真的很恶心哦。您不需要这样上心的……”
“我的父亲大人,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话的……他只要露露我开心就好,幸福就好…如此简单。”
“露露…?”
“嗯…”
克莱德大人摇了摇头,没有反驳露露的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柔和了几分。
他拿过了桌上摆着的花瓶,将其移到了自己的面前,满是怜爱的看着——我从未见过一位男子,能这样珍爱花卉这种东西呢……
克莱德大人的温柔,确实是是深彻进骨的呢——是遗传自他的母亲么…?
“所以说,人是不同的呢…露露小姐,刚才是这样说的对吧…”
“哦……”
露露自讨无趣地移开了视线,又越过克莱德大人望着他后面墙上挂着的夫人的画像——在克莱德大人同我们倾诉回忆之时,画像始终静静地看着,听着。
以前是这样的,未来,说不定也会像是这样呢…
“哈哈…那么,我的人生回忆就暂且告一段落吧…”
克莱德大人如是说道,随后小心翼翼地从花瓶里挑选了一朵绽放的最为秾丽的蔷薇,单手捏住了。
他离开了书桌,来到了我们的身侧。
手捏着淡粉蔷薇,同我们一起,像是瞻仰一般,仰面望着那副仿佛永世而不变的少女哀思画像。
只有圣洁,只有哀伤。
“而我的妹妹和我不一样……她的名字,叫作蒂安塔。寓意为花——美丽的花,幸福的花,甜蜜的花…更是,不堪任何苦难命运的花。”
克莱德大人的声音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像是在恐惧害怕什么而颤抖了起来…
“所以,她,蒂安塔她生来便是要希冀幸福,寻求幸福,并且将之牢牢地,紧紧地握住在手心当中的…”
“这是我母亲的希望,我母亲的愿景……也更是我的希望与愿景。”
“嗯…露露小姐,给你……”
克莱德大人将手中的淡粉蔷薇递给了身旁的少女。
“呜…克莱德大人,谢谢…不过,为什么,突然把花送给露露我了……?”
露露呆呆接过了花,捏在手心里,怜爱着。
“嗯…这是我的母亲最喜欢的花…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传说里的勇者,送给她的呢…”
“哦…看的出来,您照料的很好呢…”
少女一边夸赞着,一边将着薄唇轻轻点上了花朵。
“谢谢…粉色的蔷薇…寓意为……”
克莱德大人的话到一半,却被露露打断了。
她放下了花朵,接过了克莱德大人的话,“寓意着…爱情,浪漫,甜蜜…以及最重要的,永恒不变的情感。”
“露露我也很喜欢花卉…喜欢各种各样的花朵…所以,我知道呢…”
“这样啊…那就好办多了。”
克莱德大人了然地点了点头,仍旧是望着墙上的画像——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在想些什么呢…
在我想要开口打破寂静之前,克莱德大人终于又一次的开口了。
他这次的声音,打破了先前诉说悲苦的平静,也不复方才恐惧的寒颤——反而是,充满了哀伤悲戚。
明明之前在讲述自己的不幸之时,也没有这样的心殇呢……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
如此的伤心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望着,欣赏着墙上画像——她似乎越来越生动了起来。
越来越让我…感觉到阵阵的安心与宽恕。
克莱德大人停下了凝望,随后微微侧身,对着露露问道,“露露小姐,花…先还给我一小会儿,可以吗…?”
“可以哦…给…”
“嗯…请问,可以对露露小姐,稍微失礼一下么…?”
克莱德大人接过露露手中的花,又问道。
“克莱德大人是个很温柔的人…露露我看人一向很准的…您和我的父亲大人一样,都经历过我所不知道苦难…”
“也因此…我很相信您——相信您所说的无礼之事,绝非无礼呢…只是,想要告诉露露我什么,对吧…?”
“露露小姐,其实你很聪明的呢…”
克莱德大人笑了笑,俯下身将那含羞的淡粉色蔷薇别在了少女的头上——哦呀,确实是有些无礼的举动呢。
这样子折花别花的动作,是独属于亲昵爱人之间的……
不过,在此刻这样很是沉重悲哀的氛围下,这样的动作却并没有让人联想到所谓男女之间的情感…
也无法让人感觉到任何的轻佻之感——反倒是,让人觉得厚重深沉。
让人觉得,自己的生命,根本无法承受得起这小小的一朵花。
“因为经历过莫大的苦难,所以…我的母亲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幸福。”
“每次一有空闲的时候,母亲就会喊来我和蒂安塔,用她娇小的身躯,将我们紧紧地抱住…而后用着最为温柔的声音,讲她最爱的童话故事,讲她最艳羡的美丽传说。”
“从梦幻的银龙到人间的勇者,自古树里的女神到地母上的子民——瑰丽,华贵,美好,甜蜜,永远是这些童话传说的主旋律。”
“而在不真实的童话传说之外,母亲同我们讲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实实在在经历的事情了。”
“她隐瞒了许多,遮掩了许多,只会挑选最幸福的片段,满怀爱意的讲给我们听。”
克莱德大人侧过身,看着他身旁少女头上别的花朵——其实他的眸子里根本就没有露露。
他仿佛是回到了千年以前,眸子里倒映着的,是往日的幸福。
“嗯…我记得很清楚呢…母亲在谈论到父亲为她于月夜别花,向她诉说爱意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是最幸福的…”
“比之讲述甘甜童话,梦幻传说还要幸福千倍万倍的甜蜜表情……”
“呜……”
“……”
现在这厚重深沉的氛围,大概就来自于此吧…
来自于,这极其娇柔的花里。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
因为花里,这纤弱的花朵里面,藏有千年的情思与愿景——这些真挚的情感,已然浓厚凝结成了实质。
即便我根本不知道其背后的故事,只是如今才偶然得知三言两语…
即便我根本就不认识克莱德大人的母亲,只是在传说里知晓二三…
可是我还是能想象到,想象到画像上那样圣洁的少女于月夜下别着花朵时候的美丽娇羞模样。
“呜…花,花长到露露的脑袋上了……”
不过叫做露露的少女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没有娇羞,只是疑惑地仰面,青葱素手若蜻蜓点水般碰着花儿。
“哈哈哈…是哦…花,长到露露小姐的脑袋上了。”
克莱德大人一时失笑,为露露别过花朵以后,再一次地凝望着自己母亲的画像。
而露露却低下了头,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她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说道,“…我小的时候,有带过花冠…那种自己编制的花冠…那种由着许许多多的花朵与藤蔓编制而成的花冠。”
“啊…按理来说,缀满了各种东西的花冠比起这单单一朵的花来说,是要重多了…”
露露怔怔地从脑袋上轻柔取下了粉色蔷薇,放在手心里端详着,“可是…好重…为什么它别在头上的时候,会比一整个花冠…还要重呢…?”
“露露小姐,因为从来都不是假大空哦…”
“咦…?”
少女像是被克莱德大人口中的话语吓到了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因我的母亲,切实经历过苦难…而苦难以后,她将一生未尽的幸福与甜蜜,希冀同愿景,全都藏在了花朵里面了。”
“花朵里满是情感与责任…因而沉重,因而,不可轻易戴起……”
“而之后,花朵,又化为了蒂安塔的名字,被我的母亲送给了我的妹妹。至于母亲所珍爱的那一朵,也被仔细收藏了起来,放在了冻结岁月的盒中,一并送给了我的妹妹……”
“而我呢…生来便承载着母亲的希望——她盼望着我能够从父亲的手里接过这满目疮痍的世界,用自己的努力来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不想再经历苦难了,不想要再经历分别了,不想要再体会哀伤了——克莱德,请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吧…母亲所期望的,仅此而已”
“我的信念,母亲教给我的信念,也正是如此。”
克莱德大人回过身,深沉的眸子望着我们——他的眸子里已然氤氲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便要夺眶而出了。
但…
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
始终没有落下呢……
他的声音里的悲伤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像是在泣血,“我的妹妹蒂安塔,本应该过上一个无比幸福的人生…一切的苦难与哀伤,母亲已经替她承受过了。”
“未来的重担与责任,也将由我来替她背负……她只要享受甜蜜就好了。”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克莱德大人几度哽咽,将这样一副软弱模样,不加掩饰地表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嗯,他太累了。
兴许是被命运折磨的太过分了。
在我们所不知道地方,世界的阴暗面里,受尽了委屈与困苦…
“蒂…安塔小姐…她…”
“可是命运仍旧苦难,不愿意放过我们——我的母亲,困于父亲的离世,心殇至极,只是一味守在古树圣地,一心求死,一心求死…”
“母亲的容貌不曾被岁月改变过,直到现在,她仍旧像是少女一样的美丽…可是,她的心早就死了——心死,而后带来了遗忘。”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忘记了一切——先是过往的回忆,种种日常的点滴,再到弥足珍贵的经历,自己的誓言承诺……”
遗忘…
忘记了,是比死掉了还要过分的东西…
“……”
“这种可怕的遗忘进行到了最后,母亲把我,把她的一对儿女也给遗忘了。把她自己是谁也给遗忘了…甚至,把…自己求死的意愿与信念也给忘记了。”
“于是从某一个瞬间开始,我的母亲便彻底失去了一切尊严,亵渎着一切纯真美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活在世上了……”
“一个人孤零零地困在古树里面,再也不愿意同我见上一面。”
“而我的妹妹蒂安塔,在母亲还记得一些东西的时候,开导过她许多次,但都以失败告终了…多次无果,她最后同母亲大吵一架过后便离家出走了。很久才回来一次…”
“很久,很久……到了最后,离别便变成了永远。如此,我最后的家人也彻底离我而去了。”
“我找了无数多年,还是…杳无音讯。我甚至都不知道,蒂安塔,还有没有活着……”
所以克莱德大人才会私下又拜托我再次寻找吗…
“呜…光是听着,就有够痛苦了…克莱德大人……”
是呢…
如此罹难,内心极度痛苦哀伤之余,还要承受来自教会的干涉压力,整天烦恼繁忙的领地事务……
“……”
也许克莱德大人也离死亡不远了——像是夫人一样,他的母亲一样的心死。
“啊…克莱德大人…这个…呜…我…”
“克莱德大人,我知道您的苦衷了…我会尽全力帮助您的…”
我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了克莱德大人给我的文件,干脆利落地向他欠身行礼告别了——气氛太沉重了。
我不喜欢。
快点离开吧……
“露露,走吧……让克莱德大人一个人静一静好了……”
“呜…?啊…我知道了……”
我拉过了露露,走到了房门口。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回眸望了一眼——夫人的画像,克莱德大人母亲的画像仍然挂在那里。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静静看着,默哀着——圣洁且孤独,静谧而凄美。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会如此——那样厚重的信念,那样真挚的情感,即便花朵枯萎而后凋谢,也会永世而存。
永世而存,永世而不变…
“母亲…?您有在看着么…?我有…做的好吗…?”
身后传来克莱德大人哀婉的诉说之声——他在一人对着画像倾诉。
“啊…夫人,您有在看着么…?”
克莱德大人于我有恩——帮助了我许多。
或许是他的无心之举也说不定…
但…
就算克莱德大人从未帮助过我,身为住在这领地上的子民,身为蒙受恩惠的民众,身为…一个有最基本同情心的人——我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我也在心里默默念道,像是祈祷一般问道,“夫人…您有在看着么…?”
“您深深爱着的亲人,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苦痛……”
“您的儿子很是优秀,继承了您的信念,将领地治理的如此之好——是天府之地,是令人忘却一切痛苦的幸福沉沦之地。”
“可是…美好的背后,却是惨绝的支离破碎。”
“您忘却了一切,若行尸走肉,独自困苦于冥冥死亡之中。”
“您的儿子,因身上重担而苦不堪言,几近崩溃。”
“您的女儿,也未有如您所愿的幸福,失踪多年。”
我又一次,再一次地回过头去——只见画像依旧。
画像却是依旧。
少女素手捧起脸蛋,闭眸哀思着。
桌上花瓶里的养育的几朵淡粉蔷薇,正盛放着。
“……”
嘎吱——
我将门轻轻地带上了。
门的内部,房间的尽头,只是一声叹息。
“爱情,浪漫,甜蜜…以及最重要的,永恒不变的情感…”
我身旁樱色的少女,不知何时又重新别起了手心里的蔷薇。
她低垂着脑袋。
我看不清她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露露,你…怎么了…?”
“啊…加西亚冕下,我说的没错呢,克莱德大人的母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
“她根本就把握不住自己的幸福…你看看,她都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了什么呢……”
“话不可以这样说的,露露……”
“克莱德大人的悲伤是做不了假的…呵呵…”
少女侧头仰面望着我,空洞的琥珀金眸望着我——没有任何感性的泪水落下,只有疯魔一样的炽热渴求。
“嗯…克莱德大人的事情到底与我无关…我只在意我自己。尽管,这真的很悲伤…”
“所以,露露我会……紧紧地握住独属于自己的幸福,不会和克莱德大人一样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美好的一切,全都支离破碎掉的。”
“无论是用……何种方法。”
“哦呀…那么,祝你…好运。”
露露这样的孩子,是劝阻不了的——她不去自己经历一些事情,是不会明白的…
不会明白,命运为她准备了怎样的一出悲惨的戏剧。
“露露…”
“加西亚冕下,时候不早了…我先离开啦…”
“嗯…路上小心哦。”
“……”
我注视着少女的背影,看着她离开了。
“呜…父亲大人…我会和父亲大人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什么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