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偏执也是心灵强大的一种,往好了说,也可以被叫做信念吧。信念愈是强大,修道者的路途也会愈发通畅,更容易走到深处,但相反,偏执也会成为一种束缚,越是偏执,束缚也会越深。
就算是三圣人,也有执著的一面,就拿元梦知道的阴阳道祖举例,她的师尊万物主宰总是说,阴阳道祖是他们三个人里面最接近“道”的,只要朝前迈出一步,阴阳道祖就可以成“道”,但就是这一步,他却怎么都无法迈出去。
这一步很简单,却又很难,因为阴阳道祖只要放弃自己的坚持,就能够轻松迈过去,但他无法放弃坚持,自己将自己束缚在了原地。
曾经的元梦还无法理解,但现在却是深有体会。
因为她也面临着相似的情况,只要她能够放弃,彻底接纳上一个世界的自己,那么,她就能够成为始源境——梦之始源。
但是放弃之后,她还会是她吗?
元梦无法做到,她不能够放弃。
或许,这也算是元梦的一种偏执吧。
抱有此等信念的元梦,抗拒着上一个世界成为梦之始源乃至大梦道身的自己,这份信念,也让她的万物境来到了半圣的深度。
“既是追求,那就奋力到底吧。”元梦无法劝叶空放弃,因为她自己也做不到,何况天人族确实存在。
她以前也不相信天人族的故事,直到她真的见到,叶空能够有此决心,为了一个没有实际依据的存在耗尽一生,倒也值得敬佩。
“感谢你的理解。”叶空笑着说道,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刚才说了那么多,他也有些口干了,随后注意到元梦杯中的酒并未动过,“喝啊,你怎么还不喝?”
“当然,我喝。”元梦端起酒杯,先是闻了一下,发现没有刺鼻的气味,才浅酌一口,味道倒是不错,还有些甜甜的。
随后,元梦一口饮尽,并未出现头晕的迹象,便要求叶空再倒一杯。
“豪爽!”叶空赞叹道,然后又给元梦倒了一杯,“我不止一次跟人说过自己想要寻找天人族,但他们都将我当做傻子,俨然忘记了自己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梦,幻想着找到天人,甚至成为天人,久而久之,我也有些心灰意冷,但今日遇到姑娘,倒是让我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有动力,是好事。”元梦迷迷糊糊地说着。
虽然是不加酒精的甜酒,但喝太多了也是有可能醉的。
元梦现在虽然是万物境的半圣,但修道者是种很奇怪的存在,虽说能力非凡,但仍旧受限肉体,平常情况下就是单纯的肉体凡胎,会醉酒也需要吃饭喝水,但要是觉得自己喝不醉,也就真的喝不醉。
元梦现在的样子,很难说她是松懈了,还是真的想让自己醉一点,毕竟她心里埋了太多事,要说一点都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们的名字。”叶空问道,他确实没有问过,因为很多时候,聊天是不需要互相告知姓名的,彼此之间不相识,反倒容易说出一些真心话,毕竟下次就见不到了,看不见,也就会觉得对自己没有影响。
酒馆里喝酒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坐一起喝几杯,谁管你我是谁,现在才想起来询问姓名,就是打算真的认识一下了。
“元梦,他是我的儿子云凰天,嗯,他是要飞的,飞~”元梦说着,有些像是在酒后说胡话的模样。
至于被她捧在怀里的云凰天,则是不断地伸展手臂,试图抓取桌上的酒杯,尝一尝酒水是什么滋味。
哼,这可不能让他碰到啊。
“元梦,云凰天,倒都是好听的名字。”叶空呢喃着,“介意告诉我,他父亲的名字吗?”
“……”
没有回应,再看一眼,元梦的手搭在吧台边缘轻轻摇晃,脑袋倾斜,双眼轻阖,似乎是睡着了。
“喂,你睡着了吗?”叶空轻轻摇晃了一下元梦的手臂,她却只是轻声发出了几段不知所云的呓语,“这才第几杯,怎么就醉了?”
叶空眼中闪过一缕精芒,目光投向元梦的胸前,然后伸出食指,触碰到了……云凰天的脸颊!
“嘿,小家伙,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叶空说着,然后又用手指戳了戳云凰天的脸颊,但小家伙却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空,甚至看向他手边的酒瓶。
“嚯,你还想要喝酒?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小心以后变成糟糕的大人,或是像你母亲一样,喝醉了躺在这里,然后不知道被谁捡去,嗯……或许你不太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云凰天歪了歪头,似乎不太理解叶空的意思。
“哎呀,听懂没关系,以后自然就会懂了。从刚才开始,我就很想和你打声招呼,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孩的,就怕遭人误会。因为小孩很容易相信天人的故事,事到如今,还相信着天人的我,也可以说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但长不大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我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现在的心态,舍弃初心很简单,但找回初心实在太难,希望你以后能够保持自己的内心。”
叶空摸了摸云凰天的头顶,在他不解的目光中,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帮自己倒酒,期间倒是有人想打元梦的主意,但都被他打发走了,直到星梓回到吧台。
“怎么回事,她被灌倒了?”
“谁知道?”叶空摆了摆手,“你还不快点将她扶到楼上的房间去?”
“我还以为这种事是你来做,将人家灌倒,不就是为了做这样和那样的事情吗?”
“我真是服了你了。”叶空扶额无奈道,“我说了好几遍,我没有那种兴趣,如果你如此希望发生这种展开,我就来满足你好了。”
“哎呀,也不是不行。”星梓故作扭捏地道,“要装满一个桶,光凭我自己一个人可不够,最近产量也开始下降了……”
“啧。”叶空不再言语,闷声喝着酒。
“好了,不跟你闹了。不过,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将两个人都扶上去。”
“我来抱小孩,前提是,她能够放开。”
“好像还真是,”星梓低头看了一眼,元梦的手腕箍得很紧,但并未压迫到怀中的云凰天,“真是一位母亲。”
“所以,你就自己把他们两个抱上去吧。”叶空从下到上扫了星梓一眼,二米五的高个儿,倘若算上角,都快要够到三米了,而且身材壮硕,如果说她抱不起元梦,就是在开玩笑。
“我本来是想要轻松点的,行吧。”
星梓老板没有继续推辞,她屈膝下蹲,非常轻松地就将元梦和她怀里的云凰天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升高体验,让云凰天有些兴奋,他瞪大了眼睛左右张望,还想要爬出怀抱,去看看距离地面有多高。
“不要乱动啊,小家伙。”
星梓老板说着,蹭蹭蹭的走上了二楼,多数亚人的体型其实跟寻常人类相差不大,但类似星梓老板这种长角的,体型普遍就会大上一些。
亚人的分类,有时候非常的简单粗暴,星梓老板就是直接说自己是“有角类”,长着特殊耳朵的被叫做“长耳类”,生了翅膀的叫“插翅类”。
虽然也有更加细致的划分,但就算是亚人也不会经常使用,而且亚人这个称谓也有贬低的意思,部分人士认为,应该摒弃亚人的称谓,换成细致的族群名称,但过于繁琐,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会使用,星梓老板就是自称“有角类”,而不是什么诺斯克族。
……
打开房门,将元梦放在床上之后,星梓老板就走出去关上了门。
云凰天没有了束缚,在床上胡乱爬动。
这几天,云凰天总是待在元梦的怀抱里,根本没离开过,因为元梦是可以让自己不用睡觉的,因此,云凰天睁开眼睛就看到元梦在赶路,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元梦还是在赶路。
元梦就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趁着元梦睡着,云凰天要开始自己的大冒险了。
他爬出元梦的怀抱,先是越过胸口,然后……然后他就被突然举了起来!
惊!
云凰天睁着大眼睛,元梦同样睁着大眼睛,两个人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是的,元梦没有喝醉,她怎么可能喝醉呢?如果只有自己,稍微放松些警惕倒也没什么,但她还带着云凰天,她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险。
刚才喝醉,使她顺势做出的试探,不过,叶空似乎没有上钩?
虽然不知道是否被看穿了,但也说明叶空确实有点能力,为了找到艾蔼埃,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叶空。
反正也算是双向奔赴了,他不是很想找到天人吗?就算知道在被利用,也会心甘情愿地被元梦利用吧。
“咯咯咯……”元梦模仿着云凰天的笑声,云凰天也就跟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后,元梦又说:“叫声妈妈。”
“m……ma妈。”
刚张开口还不熟练,但云凰天很快就顺畅地叫出了“妈妈”,元梦顿时愣住了,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被叫做妈妈的一天,但当她真的被叫做妈妈的时候,却感到一阵恍惚。
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童年,曾几何时,他是个追在母亲身后,不断地喊着妈妈的小孩,现在,一切逆转,她也开始被叫做妈妈了。
曾经停滞的时光不会永远静止,元梦再也回不到过去,但她可以拉着云凰天的手,一起奔向未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元梦的眼角流了下来,但她的嘴角却是挂着幸福的笑容,手臂弯曲,她将云凰天抱在了怀里,不顾形象地躺在床上翻滚,被单都被卷到了地上,但他们毫不在意。
云凰天兴奋地左摇右摆,嘴里不断地喊着妈妈,然后还用小手去扒元梦的脸,似乎想要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不要紧,”元梦边笑边哭,“这是幸福的眼泪,你就是我的幸运,云凰天,我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