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你的澡去，地板我来弄干净。”
由于这种破天荒的事情实在是头一遭，让我不由得歪着脑袋困惑地注视起了他。
颜冬有些尴尬地将浴巾胡乱卷成团往我怀里粗鲁地一塞，这才涨红脸大声嚷嚷了起来：“让你去就去！当小爷是连拖把都拿不动的废物？”
垂眸抱紧怀里沾染着他身上雪松香味道的浴巾，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他腰际颜色慢慢开始变深的淤痕上。
看来刚刚磕到椅子上似乎也让他伤得不轻。
“嗯，那麻烦少爷了。发卡还要我换吗？”
“换，当然换！”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却在与我对视的那一刻骤然低哑了下去，“迟早让你心服口服主动换。”
颜冬挠了挠头，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啥，以后不揍你了，欺负姑娘算怎么回事。刚刚抖成那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少爷，我是男生。”
张口说话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被水洇湿到透明的白色衬衫正紧紧贴着轮廓分明的曲线，甚至就连那款浅绿色运动内衣的细微褶皱也纤毫毕现。
颜冬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我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一直盯着看的时候总会有种说不来的尴尬与别扭。
稍稍侧一下身子拢了拢黑色的西装外套，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竟意外地有些没有底气：“不要看了，有点……不好意思……”
“咳！”意识到有些失礼的他连忙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这才慌忙挪开视线，“谁，谁稀罕看你平板身材了，赶紧滚去把你身上的烂茉莉味冲冲。”
“嗯，那我去洗澡了。”低着头下意识抱紧怀中的浴巾，我就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快步钻进了浴室。
浴室门阖上打开淋浴喷头的刹那，蒸汽立刻爬上磨砂玻璃。我褪下湿衣时忽然听见外间传来了闷响，像是有人踢翻了水桶。
花洒喷涌的热水裹住身躯的瞬间，镜面已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轮廓，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喉间早已经看不到淤痕的光滑肌肤。
不管承认不承认，自己现在都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女生了。
正迟疑间门外又传来了瓷器碰撞的脆响，接着是颜冬气急败坏的咒骂：“这破拖把！”我关掉花洒的瞬间，清晰听见他踢翻水桶后踩着湿袜打滑的动静，以及身体撞上餐边柜时倒抽冷气的闷哼。
估计等下还要重新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吧。
叹了一口气，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镜中的女生身上。
“平板身材……”
说起来我现在的身材还行吧，胸虽然不大，但形状还挺好看的，至少也跟平板扯不上关系吧？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以女生的思维想问题，我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驱散了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古怪想法。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准备吹头发的时候，忽然发现草莓发卡不知何时被捡回来放在了洗漱台上，塑料表面此刻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看样子颜冬应该真的不会再强迫我换发卡了吧。
我凝视着这个引发争执的源头，最终只是沉默地将发卡轻轻推至台面边缘，裹紧略显单薄的白色衬衫，潮湿的发尾垂落在肩头洇开深色水痕。
吹风机嗡鸣声盖过了客厅的响动，暖风卷着发间混杂着廉价茉莉香与雪松洗发水的味道在狭小空间弥散，让我竟有种不真实的古怪感觉。
吹完头发穿外套的时候，颜冬的声音从客厅处传了过来：“我点了份姜茶，等下喝了。”
系外套纽扣的手指不由得顿了顿，透过半掩的门缝，颜冬正蹲在地上用毛巾擦拭最后一块水渍，他后腰处深蓝卫衣布料被浸透成墨色，正随着擦拭的动作隐约勾勒出少年分明的脊线。
“少爷，你也洗澡吧。”
“噢，好。”
颜冬懒懒地应付了一句就踱步进了浴室，当我将他刚刚拖地时碰碎的最后一片碎瓷扫入垃圾桶时，浴室传来了花洒开启的声响。
往珐琅盆里打了一盆冰水摆在了茶几上，漂着浮冰的水面上还落着几片随水波轻旋的茉莉花瓣。
颜冬洗澡的速度很快，刚收拾完他没弄利落的地方，他已经推开浴室门趿着拖鞋出来了。
潮湿的额发被他胡乱揉向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发梢没弄干净的水珠正顺着锁骨滑进宽松的圆领卫衣。他漫不经心地陷进沙发时带起一阵气流，我尚未开口他就已经娴熟地点开了手机游戏。
“少爷，姜茶。”无奈地将白瓷杯里剩下的一多半姜茶推过茶几，杯底与大理石台面划撞出清越的声响。
“姜茶买来给你喝的，留一半算怎么回事？”他并没有抬头，只是一味地用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出残影。
“少爷要感冒的话，到时候还得我来照顾。”对于这位从来不把自己健康当回事的颜少爷，像今天这种情况我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只好无声叹息着拧干冰毛巾，“还有，你腰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小爷皮糙肉厚，血条看不见头，有什么好处理的？先顾好你的小身板吧。”说话间他已经跷起二郎腿晃动了起来，袜尖更是在空气中划出嚣张的弧度。我望着他后腰处透过卫衣布料隐约可见的淤青轮廓，突然伸手按向伤处。
“嘶——”虽然一开始嘴硬，可被我轻戳之后，他的肌肉还是猛地用力抽搐了一下，连带着那张脸也拧巴了起来，“林玧夏你谋杀啊！”
“少爷要是老实听话，我兴许就记不清上次打碎茶盏的是少爷还是毛毛了。”指尖将冰毛巾折叠成规整的方形，抬眼时正撞见他骤然黑屏的手机屏幕，没想到倒影中的自己唇角竟扬起了未及收敛的弧度。
预料之中的吃瘪反应之后，他后槽牙摩擦的声响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显得格外清晰。
“姓林的，你是我的女仆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