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勒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蓝宝石般的瞳孔中流转着星轨般的纹路。
江烁的黄金瞳与他对视，仿佛暗涌的岩浆撞上了亘古不化的冰川。
空气凝固了一瞬，却又在老人突兀的笑声中骤然碎裂。
“嚯，还挺有脾气。”
钱德勒拿起螺丝刀，先前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顷刻间便统统消散了。
一阵莫名的凉风吹来，江烁忽然惊觉自己额角伸出了几分冷汗。
“魔法？”
江烁明显察觉到了对面释放的善意。
尽管不知缘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烁还不至于在别人主动抛来和解的橄榄枝时还像哈基米一样哈气。
“废话，不是魔法这大中午的哪来的凉风?”
钱德勒也恢复了他之前那副潇洒浪客的姿态，就好像方才的针锋相对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烁也是个顺杆就爬的性格，见钱德勒这副模样直接拉出一张靠椅，四仰八叉的就坐了上去，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前后如此大的态度改变，基本说明钱老登本来就没打算对他怎么样。
钱德勒先前那些几乎称得上威胁的话此刻回想起来反而透着一种外强中干的意思，好像是故意在吓唬他，想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一样。
‘直到通过凭空取物展现实力，老家伙才仿佛有所余裕一样放松了下来。’
‘看样子，老登之前似乎是在怀疑我的实力？’
江烁忽然想起苏翎鸾提到过的一些事情。
‘对了，魔法少女的阵营里，只有魔法少女有资格撬动心力！’
江烁不由庆幸自己一直有压制自己的天赋异能。否则，刚才如果应激变身，只怕连逃都没处逃。
江烁一边暗自警醒，一边将钱德勒与“田飞襄”有关的猜想从脑海中划去。
假如钱德勒是那个“田飞襄”有关，那他当时就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脱离了蚀境。
毕竟，假如与禁咒有关的人却和掌握蚀境力量的怪人有关系，那他这种知情者无论是什么身份必然是会被灭口的。
老登如果真和那个“田飞襄”一伙，自然就不可能还要来试探自己。
大概率他们之间压根没有关系，小概率他们之间是那种彼此互不知晓身份但存在某种默契的关系。
不过这并没有必要向眼前这位老登询问。
老登嘴里没几句实话，问了等于白问，反而可能言多有失，暴露自己的一些不能暴露的情报。
钱德勒见状，反倒是投来了欣赏的目光。
尽管那双眼睛完全就是一对宝石，江烁却还是感觉到了如常人眼球一样的灵动感，大概是禁咒的作用？
江烁这样猜测。
毕竟是心力的世界，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光怪陆离都不稀奇。
“对嘛，何必掩饰自己的本性呢？年轻人不张扬一点，难道等老了再潇洒吗？”
“别绕圈子了，直接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江烁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钱德勒的语气这些客套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充满了讽刺的感觉。
毕竟老头说话的语气就很阴阳怪气。
江烁不是三岁小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德勒这样捧着他，很难猜不到他有求于人的处境。
钱德勒被他有些混不吝的态度整得早已组织好的话都说不出了。
干咳了两声，钱德勒还是开口了：“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们这所学院不是什么普通的学院。”
出于对老人刚才阴阳怪气的回应，江烁也不阴不阳地呛道：“不普通确实看出来了。毕竟我面前就有个不像人的老家伙。”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绝不肯吃亏，这就报复回来了？”钱德勒失笑，“不过你没必要这么含蓄，老头子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活人了。我可不像老周，他那石头脑袋只怕非得亲眼看到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非人本质。”
江烁心中一动，对周佛的身份更多了几分猜测。
但面皮上依旧不露声色：“麻烦讲正事。我可没耐心听你这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家伙胡侃。”
钱德勒拱手做求饶状，“我说停停。你别像吃了枪药一样行不，老头子我虽然骗了你，但也没害你吧？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放松点。”
江烁冷哼一声。
钱老头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对他这种存在来说，生气这种情绪也许早就远离，说不定，情感都是某种设定好的程序。毕竟，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活人了。
“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用你的魔眼帮校医部治疗我的孙女。”
“你们这儿的心力浓度这么高，还没几个魔眼吗？”
苏翎鸾曾经提到过，尽管看破认知滤网的能力并不会延血脉传承，但经常接触天赋者的人同样也会在短期内表现出类似天赋者的表现。
这就给了稳定传承隐秘的心力知识提供了基石。
当时苏翎鸾为他打造的人设就是某个意外觉醒魔眼天赋并获得一份心力知识传承的幸运儿。
眼下，这个钱老头明显是将他看成这样的人。
并且，自己那些不成熟的伪装似乎反而符合这个钱老头心中的刻板印象。
江烁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这种条件。
于是便装作一副暗爽的样子反问钱德勒。
钱德勒的表情有些古怪，真不知道他眼睛都是宝石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出如此生动的表情的：
“你还真实野生的天赋者啊。魔眼这种天赋是最接近魔力的天赋，在所有与魔法少女们站在相同阵营的数以十万计天赋者里，魔眼拥有者也是百年难遇的存在。”
江烁其实已经在苏翎鸾那里听过一边这些讯息。
懒得继续和钱老头拉扯，江烁开口就问报酬：“所以很厉害？那报酬呢？想必很高吧？”
相助校医院，这本来就和他打入魔法少女学院更深层次的目的一致。
而且他也没有什么非拒绝不可的理由，倒不如装得唯利是图一点。
这个姓钱的老登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不如表现得让人厌恶一点，好避免以后的接触。
“报酬好说。不管是你想要物质方面的报酬，还是想要更加一步的隐秘知识，我都可以提供。”钱德勒听到江烁讨要报酬，反倒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
简直就是把“我是冤大头，快来宰我”写在了脸上。
江烁一阵恶寒。
这老登坑人的想法在江烁近乎本能般的直觉里鲜明得好像清水中的王八一样。
“现金这个数。”
江烁伸出5根手指。
他本想说5万，谁知道钱德勒仿佛怕他反悔一样，急忙接话。
“50万？成交。”
钱德勒答应的极为爽快，江烁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庆幸。
江烁那里还不明白自己报少了。
‘可恶的有钱人。’
不过既然答应了，江烁就没打算食言。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起身就往门外走。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