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缺所前往的这第二座哨塔只由一人把守,而且这人也是缺的老熟人了——那便是从小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
缺很好奇当那个以前教会他们刺客应该视死如归并毫不留情地展开非人训练的教官在将死之时脸上会浮现出怎样精彩的神情。
一边想着,缺一边悄悄地从哨塔底部慢慢爬到最顶层,她将自己的身体藏在对方的视野死角之内,放缓呼吸,透过黑暗锁定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一条狰狞的伤疤从男人的右眼穿过,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嘴中叼着一根香烟,悠闲地坐在躺椅上。
“哼哼嗯~”男人的嘴中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在确认到目标的情况之后,缺逐渐握紧手中的短刃——在上一座哨塔她没能做到一击必杀那是因为知晓有同伴在自己身边,所以她甚至连元素都没用上,不过这次可不同了,要是自己不能在第一时间让敌人丧失战斗能力,那么她们的计划与行踪极有可能提前暴露。
虽然他们这次的行动迟早都会被对方知晓,但至少不会是现在。
缺先是将一个卷轴放置到地面上——这是她特意向湘迎夏讨来的隔音魔法,十分钟内,不会有任何声音从这里传出,布置好魔法卷轴之后,缺的掌心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就在这时,那名靠在躺椅上的刀疤男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开始出现奇怪的嗡鸣。
下一秒,缺的短刃便顺利穿透了男人的胸膛,为了不让男人立即毙命,缺还贴心的让刀锋偏离了心脏的位置。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男人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缺没有第一时间拔出插在男人胸前的那把短刃,而是后退两步,给男人留下了一定的行动空间。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反应过来的刀疤男强忍从身上传来的剧痛,当即就想质问站在自己面前的,然而,在这之前,一层透明的屏障率先自他的余光中浮现——隔音结界!作为刺客的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这种可以暂且隔绝声音的魔法。
联想到对方先前的行为,刀疤男意识到自己今天多半是凶多吉少,于是,所有的疑惑都被他暂时压在心底,虽然希望渺茫,不过他还是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饶我一命。”
一丝鲜血自他的嘴角渗出,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将身体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地大口喘息。
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就在刀疤男认为对方在认真思考自己的建议时,缺却当着他的面,缓缓将罩在自己头上的兜帽脱下。
“好久不见啊,教官。”缺望着倒在地上的刀疤男冷笑道。
“你……你是缺?”刀疤男愣住了,下一秒他惊呼道,“你疯了?你居然妄想反抗组织?”
“没错,你会和你亲爱的组织一起下地狱。”缺冷冷道,“临死之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刀疤男不清楚,缺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公然背叛组织,不过有一件事他明白——那就是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
“呵,呵呵,哈哈哈!”想到这,刀疤男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杀我?你想杀我?就凭你?你除了能杀死你那可怜的搭档你还杀得死谁?”
当听到这句话,缺的眼中寒光一闪,随后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刀疤男的腿上。
“啊啊啊啊!”在痛苦的尖叫之中隐约可以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不配提起她。”缺毫无表情地盯着正坐在地面上哀嚎的刀疤男。
“呵,呵呵,是吗,我不配,难道你配?”刀疤男双目赤红,他知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所以也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是继续说道,“你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吧,你的那个搭档——离,她知道最终你们两个中只能活一个的时间比你想象中要早。”
“你以为她无私到愿意成全你?哈哈,你错了。”刀疤男咽下自喉咙处涌上的一丝腥甜,“她巴不得你死,还记得之前有一次你单人执行猎杀堡垒级岩蜥的任务吗,你猜猜看,为什么岩蜥栖息的山洞会如此脆弱?为什么在那之后你会刚好遇到去找你的离?你难道没有一丁点怀疑吗?”
“……”
缺没有说话,刀疤男说的这一切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试图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呵呵,别告诉我你从没怀疑过她。”刀疤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然而他吐出的话语却丝毫不慢,“你难道没意识到在某段时间离在刻意地回避你吗?据我所知,离曾在半夜偷偷潜入过你的房间,你不妨猜猜她做了什么?还有,最后的那场战斗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你与她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吗?你确定她对你说过的话不是你编织出来欺骗自己的幻想?”
缺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因为这一切都如刀疤男所说,自己无法回想起那天与离的战斗过程,直到现在,她对那天的记忆依旧模糊不清,她甚至不确定那是否只是一个过于逼真的噩梦。
“缺,你只是不愿去面对罢了——承认吧!你就是个自私自利,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不择手段杀死自己最亲密的搭档的小人!”刀疤男不顾一切地喊道,“她明明才是最想活下去的那个,结果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剥夺了对方生存下去的权利。”
缺知道,缺她当然知道,为了生存,她曾亲手将刀刃刺进那个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人的心脏,她倒在自己怀中,温暖的躯体逐渐变得冰冷。
“你梦到过她吗?在那件事之后,孤独的深夜,她是否曾进入你的梦里质问过你所做的一切?”刀疤男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起来,“缺,你是我见过最可悲的人,亲手杀死自己最亲密的搭档之后却懦弱地选择逃离,自我安慰,自我麻醉,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方是主动献身的,自己要好好继承对方的遗志活下去……”
缺梦到过,她怎么可能没有梦到离的身影,在梦中,对方的身体轻飘飘的,她无数次伸手——她明知这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梦境,所以她从不奢望对方留下,她也不曾寻求原谅,她只是乞求对方能够多停留一会儿。
然而,破碎的身影自她指尖流逝,洁白又柔软,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就如一片苍白的羽毛。
“缺,承认吧,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块不规则的碎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刀疤男的咽喉,鲜血堵塞气管,癫狂大笑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