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宫殿的残骸在星光下泛着陶瓷光泽，那些被净化后的神骸碎片如同散落的月光石。

跟着蹭了经验、等级直升到32级的田中正与老科林心情很好地将其收集起来。

特瑞丝正缠着祈月，咨询关于自己的怪病的事情——尤其是在她当时看到大祈月小腹处的镂空蔷薇花纹后，胸口和下面都胀得有些难受，直到现在她的脸都还在发烫，甚至悄悄吐了吐舌头散热。

祈月对此有些无语，她没想到，特瑞丝这个活了十多年的正经少女，女生方面的常识还比不上她这个假少女。

于是她拉来了女弓手艾琳，让后者好好指导了一番特瑞丝。

最后，在特瑞丝的羞愤中，艾琳对特瑞丝的怪病做了总结——单纯就是好涩，又单纯又好涩。

当田中把最后一片结晶化的肉块放进布袋时，半截断剑突然从一旁的瓦砾堆里刺出，阿鲁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救一下，团长和牧师……还活着……”

于是，浑身缠满染血绷带的阿鲁在老魔法师科林的帮助下，一点点把被埋在废墟里的团长拖出来，团长右手仍保持着推举姿势——这个硬汉一样的剑士用身体铸成了最后的人墙。

他怀中护着的银发男人胸口同样镶着冒险团徽章，徽章表面布满裂纹却仍在运作，持续释放着淡绿色的治疗波动，为两人吊着最后一口气。

“别藏着掖着了，用你腰间的东西吧，这种生命魔能对治愈你们身上的伤势有不错的作用。”

已经“失去”了神力的祈月看着老科林忙活了大半天，才堪堪稳住了阿鲁和银发男人的伤势，团长仍危在旦夕，于是没忍住朝着阿鲁提议。

“可是……”阿鲁沉默了片刻，最后咬着牙把水壶递了过来，“这可是能让人永生的永生之雨……”

“所谓永生之雨——”祈月接过水壶，拔开水壶分别浇在三人较为严重的伤口处，看着荧光中浮现出无数被困在雨幕中轮回的身影，“大概是场为了不断把人骗来酿雨的骗局吧？”

“这些β型生命魔能的确是用生命酿造的雨水，但它的作用至多不过是延缓肉体的腐烂以及治疗伤势。”

祈月将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水壶还给了阿鲁。

“毕竟，连雨神祂自己都已经腐朽了不是吗？”

如果“永生之雨”真的能永生，那她这个吸了大半个湖泊的妖精，早就感受到了。

“阿鲁，这位大人说的大概是真的。”

老科林拉住阿鲁，摇了摇头。

因为说这些话的，是最有权威的神啊……

祈月不再逗留，转身走向雾气弥漫的小径，裙摆拂过草地上的星露。

阿鲁依旧低着头沉默着，他当然已经猜到，他们差点全员覆灭的冒险团豁出性命带出来的“永生之雨”或许并没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但是、但是……”

“阿鲁，够了。”

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团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至少，我们都活下来了。”

当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黑夜时，两支队伍在结晶化的森林入口分道扬镳。

艾琳搀扶着团长，老法师科林看向祈月：“大人，您的真实身份，还请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会有大量麻烦蜂拥而至。”

毕竟，这可是失去了力量的神——存活在世间的神。

“我会的，感谢你的提醒，老法师。”小萝莉冲这个老年人挥了挥手：“保重。”

特瑞丝最后回望冒险团离去的背影时，发现那个中途加入冒险团的阿鲁，正在焚烧高高举起的冒险团旗帜。

焦黑的团徽在火光中浮现出冒险团曾经的辉煌，那位团长始终挺直的脊背，现在却仿佛老了十多岁。

田中已经离开众人偷偷下线，此刻还停留在雨之森的，只剩下她和祈月。

结晶化的树梢滴下晨露，特瑞丝突然踉跄着撞上遍布抓痕的教堂大门。

她疑惑的抬起发疼的手臂，发现手腕内侧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雨滴状黑斑，那些曾以为是污泥的痕迹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先进来再说吧。”祈月抓住她发抖的手腕。

“我没事……”

特瑞丝有些害怕地想抽回手藏起来，却发现指尖正在变得透明。

与指尖一同透明的，是记忆的枷锁。特瑞丝坐到教堂礼拜的长椅上时，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记忆如锈蚀的齿轮转动。

“我、我想起来了。”

“一年前的暴雨夜，我在雨之森迷失了道路，逃到这座教堂后，在这座教堂里早就饿死了……”

“此后，我被困在这座永远下着雨的森林里，不断轮回着迷失前的遭遇，直到雨之森再度来了新的访客，直到遇见了你，直到雨神的残骸被击碎，诅咒被打破……”

祈月掩起教堂的门，在晨光下解开她衣领处的纽扣——深壑正上方，锁骨正下方烙印着与神骸相同的哭脸图腾。

此刻，哭脸被衣领轻微擦拭，就掉了一大片。

“特瑞丝，你本该是游荡在雨中的那群尸体的一员。”祈月的声音很轻，她的指尖再度亮起银白光晕，“但好在，你的灵魂有些特殊，得以让你一直保持人类的姿态。”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脑海里不知为什么，绫子的影子一直在其中游荡。绫子总在和特瑞丝挺身而出的那一幕重合。

祈月闭上眼睛，掩埋了自己的心绪。

“现在，作为曾经的神明，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为你再造一具身体，然后你就此离开；要么，留在我身边，亲吻我的脚背，向我承诺永不背叛的誓言。”

特瑞丝于是单膝跪倒在地。她透明化的膝盖穿过结晶地面，发梢开始飘散成雨丝。

“如果没有您，我大概会沉溺在这个噩梦里直到腐朽。”

“而且，我喜欢待在您身边的这种感觉。”

“我想向您宣誓永远效忠……”金发少女的声带发出虚无的杂音。

空想神格的辉光在祈月眼中流转，特瑞丝红着脸颤抖着捧起那双小巧白嫩的裸足，将嘴唇轻轻地贴上去。

也或许，她单纯只是想亲脚罢了。

当特瑞丝再次抬头时，她手腕的黑斑已变成缠绕蔷薇的银链。

“我愿成为您的足下尘，永不背叛……”特瑞丝俯身再次轻吻祈月足踝上浮现的契约纹章。

萝莉祈月用脚尖勾起御姐的下巴，眼睛直直地看着特瑞丝：“那就记住你的选择，不要背叛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