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佛的影子在地上以纳秒为单位忽隐忽现,就好像即时生成的游戏画面一样,然而他本人却似乎并没有发觉这种异样。

如果不是江烁的动态视觉在点燃自己的黄金瞳之后获得了极为恐怖的提升,他也一样无法发觉。

江烁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撬棍。

尽管眼前的老人依旧没有散发出丝毫危险的气息,然而江烁【天生霸主】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向他示警。

战栗,警惕,却同时还抱有决一死战的欲望。

这种感觉,与幼时那场意外中他所试图窥探之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江烁明白,眼前的老者,在生命层次上,大概是与所谓的霸主级怪人一级。

眼前的老人的确是一个慈爱长者,然而他如今的生命本质压根不是他自认为的什么退伍老兵,而是某种扭曲现实,跨越生死的魔法造物。

这绝对就是禁咒的力量!

找到了禁咒的线索,江烁的心情却并没有预料之中般欣喜。

江烁有些想问周佛是否清楚自身的存在形式,好见识一下禁咒的本质。

但这一想法却被他自己否决了。

传说中上古时代有一名叫做比干的贤明之人,他因为向暴虐的王进谏而被剜去了心脏。

然而也许是上天的垂怜,这位贤人并没有因为剜心而死,反而行动如常。

直到一位卖菜的老妪无意间的一句“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必死”才气绝身亡。

江烁并不知道周佛是否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像那位上古的贤人一样死去,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假如他告诉了这位老人真相,他江烁尽管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却一定会后悔。

这位老人虽然欺骗过他,然而他的善意在江烁的眼里却明显得好像白衬衫上的圆珠笔划痕一样显眼。

老人仿佛是永远对周围的人释放着同样的善意,简直就像是虚拟世界中才会出现的性格被设定为慈祥的npc老爷爷一样。

江烁低下头,遏制住蠢蠢欲动的【天生霸主】,将撬棍上的绳子放开挂在背上。

毕竟,在面对同层次的个体时,江烁很难保证自己能在手握利器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但眼前的老人,绝对不该被他视作敌人。

周佛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小年轻曾对他产生过某种敌意,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老人转过身来,开口:“唉,看样子老头子我确实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咯。”

看到江烁将撬棍背在身后,老人更是揉了揉他的老花眼才道:“你这……也是模仿的电子游戏?”

江烁一本正经地点头,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确实,好多游戏里的主角都这么打扮。您看,这两螺丝刀就是匕首,这撬棍就是大剑。”

一边说着,江烁一边拿出口袋里的螺丝刀比划了两下。

周佛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好像是村口老大爷看到了奇装异服的回村小年轻。

“哈哈……年轻人就是有想象力。”

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转身走向开水间。

江烁见他那无厘头的表现确实唬住了周佛,想到自己的任务,于是便主动跟了上去。

‘该怎么向他展现我的能力呢?’

乘着走路的空档,江烁思考着策略。

江烁跟在周佛身后,目光扫过走廊斑驳的墙皮。

老式日光灯管发出细碎的嗡鸣,在老人佝偻的背影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开水间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陈年水垢的味道扑面而来。

周佛将杯子里的还残留的些许浓茶倒了出来,茶叶却还留在里面。

他伸出那双精瘦的手拧开了水阀,清澈的沸水顺着布满水垢的老旧水龙头倾泻而下。

江烁自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不过这栋楼房里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江烁都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不过是能够产出净水的老旧热水机罢了,哪怕这玩意怎么看都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挑战现实法则的存在在这开水间里就有一个,这点异状还不至于让江烁失态。

“对了,小江啊。虽然说咱招你的时候没要求过你真的会修东西,不过你是年轻人,还是大学生,懂得多,学习能力强,能不能帮老头子看看这个水房里的机器有没有修理的价值啊?我最近总感觉这水越来越苦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周佛一边费劲地拧上水阀,一边向江烁提问。

‘周老爷子好像真的没有发现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江烁从周佛的话语里听出了点弦外之音。

这位周老爷子的认识里,似乎这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并不是什么干净的清水,而是混杂着水垢的苦水?

不过江烁并不打算戳破这些事。

这位周老爷子的表现越来越像是志怪故事里的那些死去多日却仍行动如常的残魂了。

江烁并不忍心就此打破他的认识。

无论如何,这位老先生从未对他展现过恶意,甚至还屡次关心他,就连他故意插科打诨的时候都没有发怒。

这样的老人,江烁并不愿打破他生命最后的宁静。

“老爷子您还是把茶杯里的水都倒了,然后网购个烧水壶放办公室里用吧。这水房的水管都有些破了,天知道有没有被污染啊。”江烁指着洞开的隔热层下面有些裂纹的水管道。

周佛闻言,利落的摸出夹在衬衣口袋里老花镜带上,快步跑到近前,定睛一瞧。

“还真是。还得是年轻人观察力好。”周佛果断走到门口,将水杯里的茶水和茶叶一块倒进了水房的垃圾箱里面,“一会我去找老钱,他那有烧水壶。顺带赚他点好茶。”

“对了,小江啊,你的体检报告还有一份没给你,你一会和我一块去找老钱呗?”

周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自然地开口说道。

江烁的直觉却在此时忽然跳出来展现一下存在感。

直觉告诉他,那份体检报告会很重要,也许事情的关键就在那份报告上!

喜悦之情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

不过已经练出一副厚脸皮的江烁已经不需要特意控制也能掩饰住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就这样子去找钱老,不会被误以为是去闹医闹的吧?”

周佛上下打量了江烁两眼:“确实,你要不先回办公室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江烁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找老钱了,你就先回你办公室吧。别忘了来医务室就行。”

周佛把水杯夹在腋下,健步如飞地走出了维修部。

江烁目送着老者远去,眼神却并不落在人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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