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荷槿的住处就在宿舍里的话,薄茶估计她多半会兴奋地带自己进去左瞧瞧右瞧瞧,不过她却没有在宿舍过多停留,对此她的解释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些不安分”,所以就一个人在外面住了。
最后,两人来到了主楼二楼里一个最偏僻的角落。
这里的木门被锁着,不过周边的地面和门本身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看起来像是有人在维护的样子。
当薄茶还在思考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荷槿已经从口袋中掏出钥匙。
“当当!”她转过身来一边张开双手一边向后退了两步:“这里是我专属的工作室!”
房间内不大但光线充足,一边是摆放了各种缝纫用具的桌台,另一边是并排的两列柜子,其中一列放着修补完成的玩偶,一列则是还待修补的玩偶。
尽管桌台上不常放东西的地方有一些污渍,但柜台上的玩偶却一尘不染。
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是玩具熊,这么数下来足有二十个以上。
薄茶被这个阵势惊呆了,这种景象她只在商场的玩具店里见过...不,恐怕就连那里也不会单用玩具熊填充一整面墙吧。
“好多...”
“这些还不是全部,我还送出去不少呢。”荷槿对此相当自豪的样子:“其中有一部分是拿学校里被弄坏的修好的,也有些是我从...从各种地方搜集来的。”
讲到玩偶的来源的时候她有点迟疑,薄茶突然怀疑她说的“各种地方”里会不会也包含垃圾堆,毕竟自己也有从垃圾堆里捡东西的经历。
不过薄茶没有去提这件事,只是望着柜子感叹:“这么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我已经做了四年了,厉害吧。”
荷槿又开始聊到她迷上修补玩偶的契机:
“一开始是一个念高中的大姐姐在医院里教我的,是当作康复训练一样的东西,后来就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大姐姐的名字叫做虞洋紫...你认识这个名字吗?”
“...没有印象。”薄茶没搞懂为什么这时候她会说出一个具体的人名。
见她没有反应,荷槿又抛出几个更奇怪的名字:
“那,‘瞬息万变之藤’!‘惊雷之魔弹射手’!‘缠风的孤高之鹰’!有听过这几个名号吗?”
不知为何她在念每个名字的时候都攒足了气势并摆出不一样的pose,这种夸张的命名方式倒是让薄茶想起了电视节目上给怪兽起的诨名,只是她依然不曾听过,于是只好摇摇头。
“唉...你以前一定很少看电视。”荷槿有些泄气:“该不会也不知道缇欧是谁吧,明明是操纵者。”
“缇欧...?”
薄茶这才恍然大悟。
四年前、怪兽的诨名、缇欧,这三个串联在一起的信息让她明白了,荷槿在说的或许是曾经和缇欧并肩战斗,并且一起上过报纸的伙伴,从村田口中得知的...已经逝去的伙伴。
她立即向荷槿确认:“是以前的那几个上过报纸操纵者,对吗?”
“答对啦。那时候我还没有这条腿,所以在医院里闷得慌。”
荷槿拍了拍自己右腿的义肢之后继续说道:“没想到他们三个突然来看我了,而且不止如此...听说好像连我的命都是她们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阖上眼睑又再睁开,仿佛是在脑海里重新经历了一遍英雄们的来访,那时她或是兴奋、或是欣喜、或是感激,然而到现在能回忆起的也只剩下怀念了。
薄茶也跟着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失去了对未来的期许,那这一定宛如雪中送炭一般能让人心中燃气希望的火种,那简直就像...
于是薄茶缓缓地告诉荷槿:“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感受。”
她原本觉得自己跟荷槿对怪兽的看法以及出身都有着天壤之别,但现在看来,她们的经历说不定意外地有些共同点。
“他们一定都是优秀的大人吧。”
“嗯,那时多亏有他们照顾呢。”荷槿用力点点头。
“其实呢,我最近也有见过他们中的一员,就是...缇欧姐。”
“什么?!”
荷槿被薄茶的话激烈地动摇了。
“在哪里?什么情况下见到的?”
她忽然激动地上前抓住薄茶的肩膀,把薄茶吓得后退了两步,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有点不妥,说了“啊...对不起。”之后就退了回去。
“没关系的。”薄茶微笑着对她说:“这个说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应该很快就有机会再见面了。”
“真的吗?”
“真的,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一定...一定不要忘记叫上我哦!”
“嗯,一定不会忘的。”
薄茶对荷槿所有的问题予以肯定的答复,荷槿期间一直保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说道:“薄茶,把两只手伸出来,像这样。”
说的同时,她自己也将双手举到胸前,露出掌心的那一面。
薄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照做了。
“这...这样吗?”
“对。”
下一瞬间,两人十指相扣,薄茶的双手也被连带着举起。
“太好啦!”
随着欢呼声响起,灿烂的笑容再次回到荷槿脸上,这大概就是她所习惯的庆贺的动作吧,薄茶也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她的热情所感染了。
过了一会,预热的音乐从窗外响起,到了两人应该动身前往汇演现场的时刻。
荷槿扒着窗沿往窗外探头,正好能看见一座搭建在操场中央的临时舞台,舞台正前方放着好几排塑料凳子,她立马回头向薄茶报告:“还没有多少人过去,我们马上去挑个好位置坐下吧。”
可惜在她们下楼的这短短的两分钟之间,已经有半数的座位被抢占了。
两人只好在后排靠中间的位置挑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坐下。
在这空旷的操场中央,薄茶忽然感到有一丝凉意,于是打了喷嚏,之后又开始止不住地流鼻涕。
一旁的荷槿担心地问道:“你感冒了?”
“可能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昨天...”
“那你不就是带着病跑出来玩的...”
荷槿的嘴巴弯曲成了一个倒过来的“U”型。
“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薄茶连忙表示自己能撑下去:“没...没关系的,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在表演刚开始的时候回去也太可惜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荷槿不再说什么,在座位上安静地等待表演开始。
眼看留校地学生都到齐了,工作人员给到场的每人都发了两个棒棒糖。
薄茶随手撕开一个塞到嘴里,虽然好吃是好吃,味道却似乎比平时淡,这是典型的感冒的表现。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搞不好自己的感冒比想象中更严重,之前都没事只是因为昨晚吃过的药暂缓了症状。
而这个预感果然很快应验了。
表演的节目包括歌舞、魔术、杂技等等,对小孩子会喜欢的部分又进行了比例的上调,但薄茶只有一开始的节目能集中精神去看,后面的内容就像火车一样从她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中途荷槿看得很开心,曾被节目逗得大笑,也曾激动地凑近薄茶的耳朵谈论关于节目的感想,她也只是装作认真看了地附和一下。
终于,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了,对薄茶来说这段时间竟有点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