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和血色的战场，硝烟与战火四起，漫天的厮杀声像是每个人生命最后绝望的呐喊。
黎珏走上山崖，站在女孩身旁，楚玖儿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哀伤的神情写满了脸颊，眼角噙着晶莹的泪珠。
明正统十四年，北京保卫战。
“几千年了，你还是这幅样子。”
“我当然不会和你一样冷血。”楚玖儿白了她一眼，“要是他们输了，你就再也吃不到那里的冰糖葫芦和酥饼了，你不伤心吗？”
“无关紧要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还有城里的百姓呢，他们都要被蛮族俘虏了，里面没有你认识的人吗，你不难过？”
“与我何干。”黎珏在北京城里是有几位旧识，但不过无论人与妖，他们的生死都无法让她心里泛起什么波动，她只是个冰冷的看客，冷漠的观众。
楚玖儿与她不同，她是真的很喜欢人类，二三四年孔明之死，七五五年安史之乱，一一二七年靖康之难，一二七六年崖山之变……几千年来，黎珏都记不清楚玖儿为人类哭过多少次了。
如果不是妖怪被明令禁止干涉人类历史发展进程，她估计楚玖儿早就唤起洪水往也先那儿冲过去了。
“你怎么一点人性都没有。”
“我又不是人，当然没有。”黎珏望了望远处厮杀的人群，转过身离开山崖，“哭完早点回去，你爹在到处找你。”
……
开学日，黎珏领着应安办完手续后就不见了踪影，他是通校生，没有宿舍，也不需要收拾床铺，直接就去了教室，看着班级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应安像是误入兽群的幼崽般不知所措。
不少人都是一副很熟识的感觉，或许是小学时的同学朋友，上了同一所初中，幸运的分到了一个班级。
应安找了个空位坐下，同桌的位置还没有人，他不是多开朗外向的性格，鼓不起和陌生人搭话的勇气，就只是茫然地坐在那儿，听着班里闹哄哄的声音假装睡觉。
“安静，安静！都找个位置坐下，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似乎是新班主任到了，应安抬起头，哄闹的学生们正各自回到座位，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个男生，戴着眼镜，有点瘦，比他高一些，一副呆板木讷的好学生样。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许煜欢，大家可以叫我许老师……”
年轻漂亮的班主任还在讲台上讲着那套公式化的开场白，应安见男生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想了想，决定自己先迈出友谊的第一步，毕竟两人都是同学了，说不定之后还得是同桌。
只是他脑子一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嘿，你…你是哪个班的？”
话一出口应安就尴尬地想狠扇自己嘴巴。
对方则是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他，“应该是这个班的，我叫郑桥年。”
三言两语，两人慢慢熟络起来，班主任领着大家坐起了自我介绍，在介绍完后，许煜欢朝门外使了使眼色，随即便有一位身穿迷彩军装的年轻男人走进屋里。
应安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初一新生开学之前，还有一段名为“军训”的痛苦之旅。
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等铃声响起就跟着其他同学一起被叫到了操场上，先是顶着大太阳被校领导训了半个小时的话，然后又被教官带到了操场的一块空地上。
这还是应安第一次受这种程度的折磨，这时他想起了黎珏那句“小安你是没吃过真正的苦”，觉得非常言之有理，现在要轮到他吃了。
立正，稍息，踏步，正步，齐步走，几个环节下来，大伙都累得身体发软了，今天还是个太晴天，太阳火辣辣的，一身的汗水黏在背上把衣服都粘在一块了，尤其难受。
好不容易等到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地面被晒得滚烫，他们都不敢坐下，只能蹲在那儿稍稍放松一会儿。
班上的同学熟得很快，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天，除了彼此对初中生活的各种猜想，还有的女生在讨论哪个教官最帅，有几个男生在聊游戏和动漫，好像也有人在问有没有看到漂亮的女孩。
只是大伙脸上都是汗，油头垢面的，还站在大太阳底下，哪能看出漂不漂亮的。
应安只在乎这苦日子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酷刑，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听说要练五天呢，最后一天还有个完结仪式。”郑桥年告诉他。
这话直接让应安绝望了，他苦着个脸，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却看到在操场边缘，远处的看台上，一道熟悉的倩影正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他。
黎珏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的微风中摇曳，她向应安招了招手，应安疑惑地看着她，脑子里冒出来许多问号。
“你看什么呢？”郑桥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谁？”
“我姐姐。”
“家长不都离校了吗，她怎么还在这儿？”
“不知道。”应安一头雾水。
上午训练快结束的时候黎珏离开了操场，应安跟着松松散散的人群往教室里赶，学生们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天花板下的电风扇开到了最大档，摇摇晃晃的，让人忍不住担心会掉下来。
应安和其他同学一起排队打饭，吃饭，随后午休的时候，同学们都趴在桌上睡起了觉，他刚闭眼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睁开眼，黎珏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姐…”
他刚出声，黎珏就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从后门带离了教室，穿过外面的走廊，将他领进了教师办公室里。
里面正开着空调，凉嗖嗖的，今天不上课，大部分老师都不在这里，只有零星一两个人。
“在这儿睡吧，午休结束再回班里。”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没走吗？”
“姐姐是你的英语老师，走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