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木子理也明白,光是生气是没有用的。它们看见你无能狂怒的丑态,只会笑得更大声。

想要改变现状,他必须蛰伏、隐忍。至少得到观众席那一层次,他才有机会真正实现他颠覆现有秩序的野心。

为此,他必须收揽一切力量,为己所用。

憎恶,只是他的一个身份,一个与虚无意志们保持亲近的身份。

气运之子,也同样可以作为一个身份,用于榨取世界本身最后的底力。为了得到力量,他不介意在诸神面前扮演丑角。

当然,在诸多皮套中,木子理还是更中意被虚无宠幸的末裔这个身份,因为它的分量是最大的,也是最有可能撼动现有秩序的一个身份。

他计划着将所有同族捎上末世方舟,吸收他们的信仰。再以人造的巧合,为他们制造一起生死危机。这样一来,这种信仰会更加强大,他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救世主。

逐渐的,当自己的地位在人们的期待中被不断抬高,摩闻族这个概念将随着他的飞升被一并抬高。到最后,那些屈服于他的同类,将不再拥有被虚无认可为摩闻族的资质,他自然就会成为摩闻族的末裔,还是最为优秀的一位。

当然,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消灭所有摩闻族,只留下自己一位幸存者。只是那样做的话,因果报应很快会落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会被另一位摩闻族以同样的理由消灭。

他知道众神就是会安排这样的剧本——越是喜欢跳出剧本的角色就越是容易受到针对。

更何况,摩闻族的制造过程过于简单,以至于他不可能同时间消灭除自己以外的每一位摩闻族。总有人想要制造一只摩闻族当作人形记事本。他也没有这个功夫去监视虚无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摩闻族这个概念抬升到不属于摩闻族的高度,让其他摩闻族黯然失格。

反正摩闻族自带的凡性诅咒在不断削弱他们的神性,而木子理又是少数完全摒除凡性诅咒,将大虚无中令人眼花撩乱的信息与力量全部汇聚于一身的奇葩,他的神性也是最为浓郁的。

一旦他完成飞升,被虚无认可,他就会成为摩闻族的唯一神,被大虚无意志赋予带领种群繁盛的使命。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他才真正掌握了与上神平起平坐的力量。而一直被命运掌舵的摩闻族将不再是历史的注脚,而是成为真正的执笔人。

可现在,既然阶段性的计划已经失败,木子理不得不考虑一下备用方案。

西斯提亚的遗物得不到,这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香饽饽吗?

夺走拉里森那份来自拉帝亚斯的传承,获得千变万化的权能,未必就比西斯提亚的传承差。

而且,消灭拉里森这位潜在的最有力竞争者,他也能确保自己能成为那唯一一位被宠幸的末裔。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凝视着原地发呆的木子理,一只浑身覆盖着漆黑羽毛的卵状生物悄然从封尘结界的破洞中长出。

“没有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木子理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在众神的游戏里,越是执着于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反倒是像我这样无欲无求的闲人,才能活着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看不出来。”它挥落了几片雪花一般的羽毛,挣脱出封尘结界的束缚,悬停在木子理身后,观察着眼前这幅精妙打扮的刑场画面。“它们说,你可以成为我们的救世主。可我看不出来一点。我只看到,你想带领我们跳入火坑中。

你的计划,一定会让我们与拉里森的势力产生纠纷,乃至发动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一方是无家可归的流亡之人,一方是百废待兴的失落之民。

双方都需要漫长的时间休养生息,也不具备发动战争的理由。你想让这两方开战,从中谋利?”

“可如果我说,跳入火坑是通往上界的必经之路,你又该有看法呢?天底下没有免费的答案。索要打破现状的方法,一定会付出代价。要么是前人的血路,要么是今人的命运。”

木子理挑了挑眉头,对毛球自以为是的休养生息之道满是不屑,“让我来给你讲一个小故事吧。

众生皆以为,生命起源于海洋。然而,早在海洋萌发出生命以前,就有陆上的古菌,承受了亿万年星光的恶毒,虚无的酷寒,在荒芜的地表上默默耕耘,直到它孕育出了真正能够承载生命的环境。

它们是所有生命的先驱。它们以自己的尸骨垒起了生命诞生的基石。

早在世界意志诞生之前,就随着虚无的法则在荒芜中自然生长。它们是世界的长子。所有诞生于世界内的生灵,比起臣服于世界意志,更应该由衷地信仰它们。

可你瞧瞧,在那些生命演化出智慧之后,它们又做了什么?不断侵占长子生存的环境,还将它们列为与魔物幻兽一般的害虫,进行驱逐与消杀。

诚然,它们的生命形态过于原始,就好似一台台原始的单核灵能熔炉。运作机理也完全不似生命。它们的数量某种意义上与生命的数量成反比。绝大多数古菌的智慧也发展不到与高等生命同等的程度。

但,这也不是它们可以被忽视,可以被丢进历史的垃圾桶中遗忘的理由。

作为大虚无的长子,作为生命的奠基人,我们理应夺得我们应有的地位。

无论是摩闻族、机灵族,亦或是那些疲于应付命运,从来没有机会思考明天的失落之民,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夺回属于我们的明天!

憎恶生命,所以就要改变生命的定义。憎恶秩序,所以就要自己成为秩序的主人。这便是我在这个新纪元重新活过来的理由。”

木子理的诡辩就没有把毛球说服。

它依然悬停在半空中,一副停止思考的模样。

首先,古菌与失落之民根本不可能画等号,原始生命与当今星域中繁茂的文明也不可能画等号。

失落之民与繁茂文明的本质是一样的,古菌与原始生命则是两套截然不同的系统。

唯有憎恶他自己倒可以说,它是一位复苏的“古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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