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大三粗的黄毛猛地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餐盘碗筷叮当作响：
“咋的？给老子甩脸色？你这破店还想不想开了？！”
“抱歉，抱歉...”老板佝偻着腰，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手滑了，您消消气，您消消气...”
整个烧烤摊热闹的气氛瞬间平静了几分。
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会遇到难缠的客人，忍气吞声是常态。
周围几桌的客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放低了交谈声，生怕被波及。
这年头，谁都不想惹事，到处都在宣扬不推荐动手，挨打受着就可以了...
老板的应对堪称教科书级别，先是道歉，然后赔笑，实在不行再送个凉菜，总比闹起来强。
这套“息事宁人三连”他用了十几年，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保住今晚的营业额。
毕竟真要是打起来，后半夜的生意怕是全泡汤了...
然而事情并未如老板所愿。
黄毛里最癫的那个突然抡起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烧烤摊瞬间安静，只剩下烤架上的肉串在不停发出滋滋声。
莉娅把打包好的外卖递给骑手，抬头就看见骑手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闹事的那桌。
“36号外卖！”她提高音量。
全身黄衣的袋鼠骑手这才回过神，转头时却愣住了——昏黄的灯光下，围裙系带在腰间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银白的长发从帽子里弹出几根，即便戴着口罩，那双美瞳下的眼睛也漂亮得惊人。
“叮！您有新的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取餐~”
外卖APP提示音突然响起。
他这才一个激灵，瞬间会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接过袋子，脸微微发红。
小声地嘟囔：“这、这么偏的店居然有这么好看的服务员...”
莉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转身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忙的时候还给人添乱！
凶巴巴的莉娅对谁都没个好声好气。
可惜，今晚注定不太平。
“哥几个不是人啊？哥几个到底是不是人？！”黄毛的吼声像炸雷般响在烧烤摊的上空，他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
“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老板的旧汗衫瞬间被冷汗浸透，腰弯到几乎要对折：
“这位大哥，我哪敢啊...要不这样，这顿算我的，再送各位一箱啤酒...”
老板心里明镜似的，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眼下只能破财消灾，先把今天这关过了再说。
至于这群混混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唉，再考虑吧...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寸头男人突然‘哐’地把腿架到桌上。
沾满油污的鞋底直接搁在了桌布上——看这架势很明显，他就是这群混混的头目。
“老板啊..”寸头慢悠悠地开口，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兄弟几个付不起这顿饭钱？”
话音未落，旁边的小弟立刻起身：“说！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五六个混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有个染着绿毛的甚至故意撞翻了邻座的空酒瓶。
“问你话呢！”一片嘈杂里，那个嗓门最大的黄毛扯着脖子喊：
“怕我们给不起钱是不是？”
老板被逼得连连后退，跛脚在油腻的地面上打了个趔趄，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混混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莉娅有些看不过去，放下手中的餐盘快步上前：
“喂！大叔你发什么呆啊！”她扶着老板起身。
老板怔了怔。
三个月前，这个自称“留学生”的姑娘来应聘时，他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
没护照没学生证，插着腰理直气壮要正常工资。
可看着她利落地收拾桌子的模样，夫妻俩还是心软了。
不仅留下了她，还常笑着说“莉娅这么漂亮给店里拉了不少客人”，给她的工资也比普通日结工高出一截...
“没、没事...”老板下意识把莉娅往身后挡，枯瘦的手臂微微发抖，“你去帮老板娘...”
寸头见状吹了个口哨，鞋底在桌面上碾了碾：
“老东西还挺护犊子。”他环视着座无虚席的摊位，突然咧嘴一笑，
“我看你这摊子...一天流水少说两三万吧？”
啤酒瓶在他手里转了个圈，
“给兄弟们交个‘平安费’，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老板的肩膀垮了下来。他摸向围裙口袋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对莉娅挤出一个笑：
“娃儿啊，去，去忙别的去...”
……
拉面摊的桌子前，秦云不小心按到免提的手机突然传出一阵甜得发腻的声音：
“妈妈~人家想喝你泡过白袜子的水嘛...”
空气突然凝固。
隔壁桌几个男生同时僵住，夹着面条的筷子悬在半空，腮帮子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有人死死咬住下嘴唇，有人把脸埋进臂弯里疯狂颤抖，最夸张的那个直接掐住自己大腿，整张脸憋得通红。
秦云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挂断键，但电话那头漏出的半句话还在空气中回荡。
“噗——！”
隔壁桌有一个男生终于没能憋住，喷出一口面汤，几个同伴顿时笑作一团。
等看清秦云涨红的脸，又赶紧拍打呛到的同伴：“笑屁啊！没见过母女情深的？”
姜小夏吃面的筷子慢了半拍，她缓缓抬头，眼神在秦云和手机之间来回扫视，瞳孔地震。
现在的母女关系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又低下脑袋，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喝了两口的奶茶和面前这碗被学姐‘热情’推荐的招牌豚骨面，总觉得汤里的油花都泛着可疑的光泽。
该不会...这顿饭最后要用什么奇怪的方式结账吧？
姜小夏不敢往下想，实在不行的话还是事后给学姐把钱转过去吧，贵是贵了点儿，但心里踏实。
“不是的，小夏，你听我解释...”秦云急得手指都在发抖，差点打翻面前的醋瓶。
再也没有了之前套路姜小夏时候的从容帅气游刃有余。
姜小夏慢条斯理地吸溜着面条。
学姐，其实解不解释的，我并不是很在意...
她露出佛系微笑，甚至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宽容：
“没关系啦，学姐，我非常理解。”甚至还贴心地补充道，
“这种情况在未来几年会很普遍的...”
秦云的表情瞬间凝固。
刚才因为学妹终于接受邀约而雀跃的心情，此刻就像被泼了盆冷水。
虽然没听懂姜小夏这个预言一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