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无法感知的空间中,时间仿佛被折叠,大片的光影从眼角掠过,可当她将目光移过去时,又消失无踪。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道光,宛如梦中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
一位老人,还有一位少年,他们在古典而陈旧的客厅中交谈,熟悉的光景让艾薇琳脑袋一阵刺痛。
“孩子,在你看来,守秘人意味着什么?”
年迈的老人慈祥地笑着,枯瘦如同树枝的手掌拂过少年的头顶。
“守秘人?”黑发的少年思衬几秒,“掌握特殊力量的人类?”
“对,但不完全对。”老人摇摇头,他消瘦的脊背靠在木椅上,显得十分虚弱,他抬起头,昏黄的眼珠注视着天花板,又似乎在遥望那些群星。
“守秘人......是唯一与祂们平起平坐的存在。”
“我们与那些超凡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们的力量来源于自身,无论强大与否,都永远不会堕落与异化。”
“我们的代价都由己身承担......纵使苦痛,却也最为真实与无愧。”
老人笑了笑,他的声音越发虚弱,似乎即将陷入安眠。
“孩子,作为历代以来最完整的守秘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
艾薇琳摸向眼角,不知何时,一滴泪水从眼角处落下——她还是回想不起这一切,却莫名感到悲伤。
光景开始变换,随后又是陌生而熟悉的场景。
......
......
“守秘人......”
“在你看来,我们是什么?”
布满裂缝的祭坛前,一道凭空而立的门扉逐渐闭合,而在门的另一端,银发的身影面无表情地伫立,冷淡的声音穿过门扉,进入现实。
“你们是怪物。”
黑发的守秘人收起手枪,他冷漠地扫视地上的邪教徒,随后再度看向门扉之内。
“还有什么想说的?”
“呵呵......”银发的身影轻笑,即使这一次降临被少年打断,祂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恼怒。
就好像,时间于祂而言,毫无意义。
“操弄命运的守秘人,我们终将再见......”
“下一次,我将向你收取代价......”
艾薇琳下意识眯起眼睛,藏于门扉之后的身影若隐若现,可祂身躯的轮廓,让艾薇琳感到格外熟悉。
可惜这一切她都记不起来了,除了两者之间的对话,一切细节都不甚真切。
......
光影再度变化,这一次是在一间会议室中。
......
嘭!
双手拍击桌面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黑发青年猛地起身,猩红的眼眸扫视着圆桌前的众人。
“我不同意!”
会议室一时间鸦雀无声,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青年脸上,有鄙夷、也有冷漠,唯有一道目光中透露出担忧,那来自一位灰白头发的男人。
“我们应当对那些存在保持敬畏,而不是毫无顾忌地滥用祂们的力量!”
“只需每年牺牲十二名女孩?这种想法简直可笑!”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圆桌前的众人开始小声交谈,直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女性站起身,冷漠的眼眸中只有对青年的蔑视。
“那在你看来,我们该如何处理这次事件?”
“先说好,‘审判官’已经落败了,这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处理那位存在。”
女人的语气并不算强烈,可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黑发青年怒极反笑,他伸出手,一枚骨骰从他指尖落下。
“收起你的‘言灵’,不要对你的同伴做这些小动作。”
华丽的女人脸色微变,随后自觉地闭上了嘴。
在一众沉默中,黑发的青年推开座椅,向着会议室外走去,有些消瘦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孤独。
“让我一个人去就好,不需要牺牲任何人。”
......
光影再度变幻,这一次,是在破碎的街市。
......
人群混乱四散,惨叫此起彼伏,漆黑的狰狞生物在人类的街道横行,整个场景宛如地狱。
在这番噩梦般的图景中央,一位娇小的女孩极其反常的存在于混乱中心,她双手张开,脸上有着残忍而暴虐的微笑。
“啊~啊~,真是美妙~”
女孩的腰肢弯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双不断变换色彩的眼眸转动,瞥向身边不远处的青年。
“守秘人~之前做的很不错嘛~居然能把哈斯塔赶走~”
腔调怪异的褒奖透着一丝嘲笑,女孩毫不忌讳的直呼邪神的名讳,仿佛那位存在无足轻重。
“可是,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女孩哦~”
她话锋一转,
“如果不能驱逐我的话,我就把这里的人都杀掉~”
说完,女孩的嘴角裂开一个张狂而又恶劣的弧度,非人的眼瞳中充斥着嘲讽,以及无所不为的恶意。
“来吧~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艾薇琳不知道这场闹剧最后的结果,但既然她能看到这一幕,或许这位恶劣的存在已经被驱逐。
但她,又是谁?
......
光影再度变化。
但这一次,让艾薇琳感到格外的熟悉。
......
临海悬崖上,一座庄园遗世独立,鲜红色的玫瑰正炽烈地盛放,即使此刻夕阳即将落下,它们依旧展现出美好的身姿。
在不远处,一栋黑白色的哥特式建筑坐落在花田中央,经过精细修剪的藤蔓恰到好处地装点着墙壁,镶边的琉璃窗反射着太阳的虹光。
毫无疑问,这是玫瑰庄园。
艾薇琳的视角来到花园中,在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日常的谈话,只不过不同于过往的梦境,此刻谈话的主角,变为一位黑发的青年。
“傍晚好,维尔利特先生。”脸上有着少许麻斑的少女热烈地招呼着,她甩了甩手中的树剪,小麦色的手臂看上去十分健康,“今年的玫瑰长势很不错,不是吗?”
艾薇琳默然,此刻的场景,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证——名为诺拉的少女曾是庄园的园丁,但在那个傍晚过后,便失去踪迹。
而且,原来自己的名字叫维尔利特吗?
艾薇琳摇摇头,注意力再度回到谈话上。
之后的发展和记忆中别无二致,曾经的自己与诺拉交谈着生活中的趣事,一同享受庄园中的美景与花香。
直到,缇娅降临的时刻。
......
血红的夕阳仿佛再度升起,如同一轮狰狞的眼睛;鲜红的花海染上漆黑的墨色,整齐的花田不再秩序井然;翠绿的藤蔓化作深红,将黑白色的主楼化作凄惨的囚徒,无法挣脱。
大片的阴影自庄园的地底涌出,近乎吞噬整座庄园,苍白的存在自阴暗中浮现,眼瞳中充斥着非人的恶毒。
庄园彻底沦陷,但不同于记忆中此起彼伏的惨叫,此刻的庄园中无比空荡。
除了,那位屹立于庭院之中的黑发青年。
青年左手捧着一本漆黑封皮的书籍,右手握住一柄银质手枪,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阴影,
大片的咒文环绕在他周身的地面,周围的阴影无法寸进分毫,青年似乎拥有某种无法感知的力量,让他得以与庄园中的存在分庭抗礼——即使他的身躯脆弱无比,又渺小不堪。
在这场邪神与守秘人的角逐中,青年似乎并非弱小的一方,一枚又一枚旧印被刻在庄园中,而当银质的长钉彻底打入地面,漆黑的阴影便会消退一分。
胜利的天平奇迹般的开始倾倒,漆黑的阴影逐渐褪去,这一切似乎很快就会结束,正如同青年曾经那样。
直到那冲天的火光出现。
......
......
......
毫无疑问,那并非邪神的力量,而是人类的手笔,当那道名为背叛的火光映照在空中,无论是青年还是那苍白的存在,都不由自主地愣住。
在邪神嘲讽的目光中,青年仿佛意识到一切,他惨笑两声,随后放下手中的银枪。
捍卫神秘边界的护卫者,驱逐邪神的守秘人,最后却倒在同伴的背叛下......他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石壁在坍圮、阴影在蠕动、玫瑰在哭号,温暖破碎成残垣只需一刻,散落的内脏血块成为唯一光景。
剧烈的爆炸声,还有血肉碎裂的声音,猩红色的块状物铺满守秘人曾经的战场,炽热的血液溅射在苍白存在的脸颊上。
这一切本该结束,以守秘人的死亡凄惨收尾。
但或许是命运使然......所谓的死亡,也不过是故事新翻的一章。
......
只余黑暗的庄园中,苍白的存在缓缓俯身,祂将散落在地的肉块拾起,一点一点地拼凑出人形。
笼罩庄园的阴影开始向破碎的尸体聚集,无边的沉默中,漆黑的茧孕育而出,预示着扭曲的新生。
苍白的邪神心怀莫名的情愫,将力量注入茧中——祂不知道为何这样做,但......
名为艾薇琳的少女,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