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厄就要撕开李恭延身体的最后一刻,一块坚冰直飞过来砸在他的身上,将李恭延救了下来,赶来支援的妖怪将他重伤的身躯拖走急救,另一名秘会专员负责对徐厄进行猎杀。
“还是被赶上了,算那小子命大。”
“束手就擒,我们还能从轻处理。”
“怎么?还能留我一命不成?”徐厄的双眼变得越发猩红,面部狰狞凶恶,妖力在体内疯狂躁动着,鬣狗的妖相愈发明显,似乎是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
战斗很焦灼,徐厄的实力比他们预期中还要更强一些,两人一时打得难舍难分,爆炸声与嘶吼声混在一起,血花飞溅,一番搏杀下来,力气都耗尽了大半。
“你就算今天逃掉,也总会有被捕杀的一天。”
“老子多活一天是一天,老子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条命重要,就这条命!”他嘶吼着再度冲来,“你们这些秘会的道士都是一样虚伪,冠冕堂皇,你们只要高高在上当好自己的正义使者,还需要考虑被杀的人想什么说什么吗?!”
“被你杀害的那些孩子,还有他们的亲属,你为他们考虑过?”
“他们倒霉,老子也倒霉,就因为你们那些破规矩,老子两百多年活得跟条废狗一样,就你们不倒霉,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不用一天十个小时缩在工地里,不用为了吃住拼死累活!”
徐厄越说越激动,记忆里的那些画面和场景如烈药一般刺激着他的血液,让他变得更加凶狠,“老子只有那二十年真正地活着,就活了二十年!老子就她一个女人,她儿子死了,她也跟着去死!”
秘会的专员感觉自己要吃不住了,男人不知从哪获取了无穷的力气,妖力也在狂飙直上,已经快逼近四级危险级了,是他根本无法应对的级别。
他一个大跳拉开距离,趁机向传呼机里报告,请求更多的支援。
“你杀再多的人他们也不会活过来。”他说。
“可是老子能活下去!老子熬了两百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那点幸福也要被抢走,不让老子好过,凭什么要老子就这么窝囊地去死!”
徐厄怒吼一声,身体急剧膨胀,妖相彻底显露出来,化为一只巨大的黑毛鬣狗,长大血盆大口,不顾一切地朝着男人直冲过去。
生死攸关之际,一支黑金色的箭矢从远方直射过来,正中鬣狗腹部。
……
鬣狗的尸体瞬间溃烂腐化,很快就萎缩成一只普通犬类的大小,应安惊恐地望着远方发生的一切,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底写满了痛苦和迷茫。
他原本只觉得很帅气,这把弓箭像是他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造物,隔着几千米都能射中目标,都是他幻想中的场景。
可是当箭矢射中那只狗妖,看着他痛苦死去的画面,他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他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手上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姐姐,他…他死了?”
“嗯。”黎珏的语气冷漠平淡,“被诛湮射中,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把他射伤就好了啊,让他不能动,让他们把他抓走,为什么就…就杀了他。”应安扑通一声跪倒下去,“是我杀了他,我杀人了?”
“会有人处理干净,他会被记录成警察追捕射杀的,这一切与小安无关。”
“可是为什么要杀他啊?!”
“他的罪行是必死的,你只是让他的死提前了一点。”
“那还是我杀的啊,我是杀人犯…”
“小安!”黎珏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应安清瘦的身子,让他的脑袋搭在自己肩上,脸颊与他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你不是杀人犯,你不是,你是大英雄。你不杀他,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那个和他战斗的叔叔马上就会死掉。”
就算对方是凶恶的妖犯,杀人这种事对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还是过于震撼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在应安过去的人生里,黎珏是他唯一的至亲,他因此从未目睹过亲人故友的逝去,也从未真正地见证过性命的消逝。
这是他必须上的一课,他的温良不该演化为多余的仁慈。
“我是…英雄。”
“是啊,小安是大英雄。”黎珏用手帮他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声音格外温柔,见男孩情绪稳定下来一些,便将他拉了起来,“好了,回去看动漫吧,忘掉刚刚的事,会有人善后的。”
安抚好应安后,黎珏又去接了个电话,秘会里很少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托楚玖儿向她致谢。
她对他们的感谢没什么兴趣,只要没人会再威胁到应安安全就好。
夜里,黎珏正坐在床上看教材,毕竟要去学校上课,还是得想想要怎么和学生讲解,虽然各种资格证书很多,但她从没真正地站上过教室的讲台,应安是她目前为止唯一的学生。
黎珏要教的是英语,公元一六九零年,那时有了中国人游历大英的先例,她对清王朝统治的社会没什么兴趣,就前往英国住了几年,也是在那时将英语学到母语水平。
就在她认真看书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小心地打开了,男孩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姐姐,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黎珏对他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吧。”
应安走进房间,侧躺在旁边,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姐姐,我好像忘不掉刚刚的事,脑子里一直在重复他死掉的场景,总感觉他的鬼魂会来找我。”
“小安这是…害怕了?”
应安咬着嘴唇,点点头,极为少见地承认自己的恐惧,他确实害怕,他没有黎珏那样的心理素质,至少没法把那一切当作没发生一样。
黎珏把教程合上放到床头,躺下来,侧过身,将男孩搂进怀里,“别怕,姐姐在呢,没什么能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