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通风口栅栏渗进来时,我正用发卡捅着手铐锁眼。比起打碎玻璃把她惊醒,还是走通风管道更保险。

夏祈歌蜷缩在戏服堆里熟睡,怀里抱着的狮子王玩偶右眼脱落。

睡裙肩带滑落露出青紫色淤痕,这女人疯起来连自己都伤害吗?

金属弹开的脆响让我心跳骤停。道具手铐落地时掀起细小尘埃,在月光中悬浮成微型银河。我踮脚绕过满地珍珠,那些刻着日期的珠子正在阴影里幽幽发亮。

通风管道比预想的宽敞,霉味里混着奇异花香。掌心蹭过某处锈蚀铁皮时,指尖突然传来湿润触感,紫藤干花被粘液重新泡发,在管壁排列成箭头形状。

这算什么?恶魔的温柔导航?

可恶,这也在她的算计中吗?

警报器炸响的瞬间,舞台烟雾机开始喷涌桃色雾气。我剧烈咳嗽着跌落管道,后腰撞上地面的钝痛中,看见夏祈歌站在《仲夏夜之梦》的精灵布景前,手中裁纸刀正挑着我的学生证。

“朱丽叶的夜莺啊”

她踏着舞步逼近,“你啄破牢笼的声音,比当年火场里梁柱断裂的旋律更动听呢。”

又是演戏?也许可以利用……

刀尖抵住喉结时,我注意到她手腕纱布渗出新血渍。那些层层叠叠的割痕在颤抖,像无数咧开的嘴唇在无声控诉。

这个绝对不是道具。

“现在该接罗密欧的台词了。”

她突然把刀柄塞进我掌心,引导刀刃转向自己心口,“请刺穿这颗被诅咒的心脏,用我的血染红你逃亡的月亮。”

薰衣草味骤然浓烈,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试图后退时,发现双脚被泡沫道具的锁链捆住。

怎么会在这里?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吗?

警报声突然切换成咏叹调。她随着旋律旋转,裁纸刀在空中划出银色轨迹,割裂的戏服碎片如垂死白鸽的羽毛纷纷坠落。

“为什么要逃呢?”

她跪坐在血泊般的戏服堆里,机械音从喉骨深处震颤而出,“明明只差最后一场戏...”

我趁机扯断锁链冲向侧门,却在触碰把手的瞬间被强光刺瞎双眼。整座地下室的灯光系统正在暴走,所有《哈姆雷特》剧照中的奥菲莉娅都在流下树脂眼泪。

她幽灵般浮现在光晕中央,裁纸刀已换成道具罗马短剑:“亲爱的哈姆雷特,你忘了我们约好要演到最后一幕吗?”

我在七拐八拐后随便撞开一扇门,进入后反手就把门锁上。

“呼”

我长出一口气,倚着门慢慢坐到地上,心里为现在片刻的宁静感到安心。

仔细打量屋内,先感受到的是潮湿沉闷的空气。这个储藏间连窗户都没有,里面堆的都是废弃道具:被烧焦的奥菲莉亚戏服、缺了半边脸的精灵玩偶、铁皮人生锈的铁皮……

也是,这个环境不适合储存正常道具,干脆用来储藏废弃物了。

也许会有什有用的东西?

我在地上翻找起来。

嗯……堂吉诃德的破长枪……塑料的?……白雪公主的王冠……这有啥用?……嗯?这是?

有什么东西在散饭淡淡的紫光,我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烧焦奥菲莉亚戏服。

“紫,紫紫紫……”

我颤抖着说出那个东西的名字。

“紫藤花”

居然,居然连这里也……

“哒哒哒哒”

一串脚步声慢慢传来。

“罗密欧,你在哪?在……这吗?!”

“哗啦”

那是木门被劈碎的声音,离我很近,这个疯子!故意给我制造压迫感吗?明明知道我在哪里还故意戏弄我……

我紧紧攥着那柄塑料长枪 ,心里思考如何反击。

“原来是在这里吗?哈哈……”

门忽然被斧头劈开一个大洞,她模仿经典电影闪灵露出脸:“Here s Ophelia”

我直直向她脑门刺去。

“喀嚓”

由于长期储存在潮湿的空间里,塑料脆的不成样子,稍稍用力就断成两节,只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小红点。

“奥菲莉亚可不是被哈姆雷特刺死的哦?”

她踢开门,举起另一个手拿着的短刃。

剑锋劈落的刹那,我随手抓起一旁的皮质剧本格挡。刀刃深深楔进“疯王暴雨独白“那页,羊皮纸碎屑混着她手腕滴落的血,现在或许正是时机,我突然蹲在地上地上拼出扭曲的“SOS”。

若是戏剧,绝对不会有人真的受伤。

“卡!”

她突然用导演腔喊停,蹲下来用剑尖戳了戳字母S。

“前辈,突然停下来拼字什么的也太出戏了吧?连求救信号都这么对称,前辈果然有强迫症呢。”

赌对了!

趁她低头傻笑的瞬间,我撞开消防通道的门。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回头只见夏祈歌立在雨幕中,左手攥着从我衬衫扯落的纽扣,右手握着滴血的剑:

“既然您选择即兴演出...”她舔舐剑刃的模样像极了看见猎物的狼,“那我就把剧本改写成悲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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