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坐在骸骨王庭,指尖划过星图的裂痕,那些被吮干的星座像熟透的果实般垂落,汁液滴成初拥之酒。你的唇齿间含着群星的精髓,银河在你喉间沉降,化作暗红的溪流,喂养着你饥渴的氏族——正如你的父亲曾喂养饥渴的你。

王座由十三个宇宙纪元的脊椎堆砌,每节骨缝里都嵌着窒息的恒星,它们微弱的光晕映在你脸上,像极了人们临死前涣散的瞳孔。

血天使们正肢解仙女座星系,将璀璨的旋臂改造成虹吸的管道。我看着被捕获的恒星排着队进入血色领域,像温顺的牲畜等待榨取。驯日者们用暗物质辔头勒住它们的耀斑,剜去氦闪的野性,直到这些曾照耀万千世界的火球变成只会机械脉动的脓包。最肥美的几颗会送入你的寝宫,其余的则分配给血的十三氏族。你知道,是他们的存在固定了这个群系作为穿透器的基本理念,成为了嵌入丰饶群系的关键。

而血与血的子嗣亦是你的纽带,是自我之爱的延伸,你总是留下那些哭得最响亮的星辰给予他们,就像分形之父总把惨叫最动听的祭品留给你品尝一般。

宇宙的精魂就这样被钉在虚空的十字架上,伤口渗出金色的创世精华。你的子嗣们轮番上前啜饮,年轻些的血脉会因承受不住信息流的沸腾而自燃,又从灰烬里开出玫瑰;年长的饮下后皮肤浮现出丰饶的星图,去被你亲手剜下皮囊,制成新的疆域地图。

“还不是时候”

你低语。当圣者的瞳孔开始扩散,你掐住他的咽喉:“别急着,父亲教过我,濒死的挣扎最美味……”

你的职能在胚胎中缓慢成形。

贯穿器如同一只寄生吸血虫的口器,穿透了丰饶群系的薄膜,吸取着养分,灌溉着从非之树的枝叶中分得的那份独属于你的结局。

我看着你,一路至今。

慷慨万千。

极致的美丽必然伴随毁灭,毕竟这注定是一场万众狂欢的自我献祭。它是刀刃抵住脉搏时的战栗,是明知深渊在前仍要纵身一跃的决绝。那些最动人的情话,往往裹挟着死亡的阴影。可我们迷恋这种痛感,恰似普鲁斯特沉溺于记忆的苦艾酒,明知每一次啜饮都会让旧伤渗血,却仍要举杯致敬消逝的时光。

也许在那座我们曾起舞的酒吧里,你会说,爱应当是温暖的、明亮的,像初春的溪流,像晨光里的吻。

可我知道,我的爱不是。我的爱是深秋的枯井,是锈蚀的刀鞘,是午夜钟摆停滞后凝固的寂静。我任由它在我的骨骼里扎根,吸食我们的清醒与理智,即便它把我们变成一具行走的墓碑,上面也只会刻着夜的名字。

我试过用遗忘的火焰焚烧这一切,可灰烬里总会重新长出影子。我得以确信,有些爱,注定要以扭曲的方式存在——不是突然的崩塌,而是日复一日的侵蚀,如海水舔舐悬崖,如月光腐蚀誓言。

我们便是游荡于虚无中的旧日之人,是这场黑暗里唯一的谬误,爱是一种毒素,一种扭曲的变异。因为爱,我们才让流浪的原子有了姓名,有勇气去否定父亲所有的虚空。正因如此,我们也才会竭尽全力,以亵渎神祇之名,争夺自己丰饶终局的狂欢。

所以我爱你,像爱一场缓慢的死亡,像爱一颗被啃噬殆尽的心脏,像爱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

也许之后,我会梦见你。

也许之后,我不会再见你。

而我依然选择永远,永远爱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