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结束了。塞蕾娜上完三小时的课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奥蕾莉亚刚想跟上去，却停下了脚步。

虽然有想问的问题，但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

奥蕾莉亚只是坐在座位上，开始了冥想和深思。

理论与直觉。两者兼备的教授并不多见，但仅仅因为这一点就对塞蕾娜盲目崇拜也未免太过分了。

毕竟，理论不过是一个‘框架’而已。即使这个框架也是‘摇摆不定’的标准。魔法是由于魔力的变化无常而产生的流动，从本质上来说，它不可能被理论所束缚。

假设一下。

如果在地牢或结界内部，魔力的质量突然发生变化呢？

理论必然会被动摇。

如果发生了一场彻底颠覆魔法咒语的魔力风暴？面对狂暴的魔力灾害？在魔力爆炸后不稳定的空气中？

在那急剧变化的中心，理论还能保持一致吗？

不能。

对魔法师而言，理论只是不完美的。

一个曾经总是正确的理论可能在一瞬间变得错误，甚至可能需要根据海拔高度重新构建全新的理论。

因此，魔法师追求的唯有自己完美的‘直觉’。达到顶峰的感觉本身就是一种统治法则。

“······.”

奥蕾莉亚坐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她有一种信念。相信即使是理论也可以通过自己的直觉来解决。

“······.”

相信问题的答案可以在没有他人指导的情况下自行找到。

“······.”

一个小三角形。包裹它的大倒三角形。将这两个图形进一步包含在一个更大的圆中。

由六条直线和一条曲线组成的纯元素——水。

水与火的组合。

奥蕾莉亚在耳边回放着塞蕾娜的解释，激烈地思考着。

奥蕾莉亚可以将塞蕾娜提出的理论框架，用三原色来应用。可以像画图一样组合纯元素。

在这个过程中，理论只是一个‘路径’。行走的主体是奥蕾莉亚自己……

“······.”

……真是麻烦。

需要一本专门的魔法师笔记本。果然，普通的美术笔记本有其局限性。

能够自动输出魔法阵的咒语和电路流动的魔法师专用笔记本。需要将自己的笔记转移到这样的笔记本上。

“······.”

然而，问题在于，她的三原色在这个现象界无法长时间停留。

当然，只要铅笔握在手中，它就会永远保持。但铅笔的石墨一旦附着在笔记本上，一小时内就会散去。

“······.”

而讲座的内容足足有60页。

即使现在立刻购买魔法笔记本，在抄写的过程中也会全部挥发掉。

“······.”

奥蕾莉亚环顾四周。

一个人也没有。

已经空无一人。

塞蕾娜的讲座给他们带来了多么强烈的求知欲啊。

“······.”

她用闪烁的眼睛交替看着笔记本和铅笔，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奥蕾莉亚低声自言自语道：

“怎么办。”

这样下去，笔记会消失。即使转移到魔法师笔记本上，内容的损失也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种绝境中，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向教授提问，或者找到一个‘认真’、‘完美’地记录笔记的人。

***

魔塔图书馆A列的第3个座位。

芙萝拉结束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复习。她朦胧地看了看钟表，已经过了午夜。

“……没想到我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她呆呆地自言自语，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塞蕾娜讲座笔记整理]

她今天用买面包的钱买了笔记本，记录了讲座内容。

“奇怪，本来不是这样的。”

她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像叹气一样说道。

事实上，塞蕾娜的讲座自古以来就臭名昭著。

虽然表面上讲解得很好，但最终还是自吹自擂，如果不买她写的书——一本要5000埃伦！——就会给脸色看，而且考试和作业难到极点……

这就是为什么尽管她是首席教授，选课的人却相对较少的原因。

然而，今天的塞蕾娜讲座并非如此。即使想强行贬低，与其他教授相比，其质量也完全不同。

真的帮了大忙。

事实上，芙萝拉一直不清楚纯元素魔法为何被称为‘纯元素’。作为非学院出身的她，从未看过任何魔法理论书籍，一直凭感觉使用。

塞蕾娜填补了她最感到不安的，用俗话说就是那个‘无知的空白’。

“真丢脸……”

不对，没什么好丢脸的。

如果芙萝拉吸收了塞蕾娜的知识，变得比塞蕾娜更强，那对塞蕾娜来说也是一种屈辱，不是吗？

“对，就是这样。呼——”

说服了自己的芙萝拉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图书馆。

回宿舍的路上，她看到一些本科生在路边吃热狗。

……看起来很好吃。

芙萝拉摸了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因为用吃饭的钱买了笔记本。大学魔法师使用的‘魔法笔记本’是一种特殊的笔记本，书写工具的价格也非常昂贵。

“嘿！芙拉！芙拉！”

这时，有人从后面喊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芙拉！”

这个芙拉显然是指芙萝拉。

但是，明明有一个正常的名字，为什么要缩写来叫呢？

芙萝拉不耐烦地回头一看，一个名叫达比的粉红色头发的女孩，第一魔法系的大队长，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芙拉，芙拉！你听了塞蕾娜教授的课吗？”

“嗯。怎么了？”

她和芙萝拉不熟，为什么要用这种绰号叫芙萝拉？芙萝拉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达比却笑嘻嘻地直接问道：

“你有笔记吗？”

“……什么？”

芙萝拉歪了歪头。

“哎呀~今天白板上说塞蕾娜首席教授的课非常好。所以我现在在找笔记，如果有笔记的话，我可以买下来。只要给我复制一份就行。”

买。钱。笔记。复制。

她要用钱买我的笔记。

这些词吸引了芙萝拉的兴趣，因为它们有可能让她今天有饭吃。

但是。

“我也想卖……你知道的，我刚受过处分不久。身体太虚弱，没能好好听课。”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如此认真地复习了塞蕾娜教授的讲座。

“哦，是吗？那……好吧，也没办法。”

达比皱了皱鼻子。芙萝拉苦笑道。

“对不起。”

“我还是去找别的平民吧。再见~”

说完，她很快就离开了。离开时还嘀咕着：“这种家伙连从天而降的好运都抓不住~”，样子真是可怜。

不过看他要去找其他平民，难道是专门挑没钱的小子？但芙萝拉是贵族，不是平民啊？

芙萝拉没钱，但有面子啊？

如果再给芙萝拉一次机会，芙萝拉可能会答应的。

咕噜─

芙萝拉捂着饥饿的肚子，继续前行。

就这样蹒跚前行，没想到的是，

在路口遇到了另一个人。

“……什么？”

那是一个穿着最高级天鹅绒长袍的金发女巫，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的千金。

是奥蕾莉亚。

“······.”

她站在笔直道路的中央，静静地盯着芙萝拉。

原本犹豫不决的芙萝拉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于是停下了脚步，保持安全距离。

“你在这里干什么？”

芙萝拉问道。奥蕾莉亚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芙萝拉手中的笔记本。

“······.”

“喂？”

奥蕾莉亚的目光如激光般锐利，突然伸手过来。

芙萝拉吓得立刻把笔记本藏到背后。

“你，你干什么─啊！”

奥蕾莉亚并没有放弃。她的手像钩子一样，猛烈地挥动了几次，然后悄悄退后。

芙萝拉感到非常无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真的想干什么？转职成黑社会了吗？”

“······.”

奥蕾莉亚一言不发，只是遗憾地咂了咂嘴，然后转身离去，脚步声清脆。

她消失在黑暗中，简直像鬼魂一般。

“真吓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又不是精神病。

为了防止再次袭击，芙萝拉抱着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宿舍。

咕噜─咕噜噜─

她的肚子在宿舍走廊里发出响声。

“哎呀……真的要成为第一个饿死的魔法师了。给点免费饭吃会怎么样？明明赚了很多钱。”

幸好学费和住宿费都是免费的，不然早就死了。

她嘟囔着，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自己的门前。

“……真幼稚。”

芙萝拉厌恶地嘀咕道。

门上满是红色的涂鸦。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嚣张？]

[不是学院出身！你这贱人！]

[滚出魔法塔！白痴！]

这些显然是奥蕾莉亚的粉丝用马克笔写的。

“真是恶心。真恶心。”

芙萝拉用魔法迅速擦掉涂鸦，打开门，发现地上有一个信封。

瞥了一眼，原来是大学魔法塔的[赞助证书]。

“……这倒是有点聪明。”

瞬间，芙萝拉的心脏猛地一跳，然后沉了下去。

居然说要赞助芙萝拉。谁会赞助一个被哈布斯和塞蕾娜两家看中的我？

虽然聪明，但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听说芙萝拉已经穷得像乞丐，这确实让人心痛。

[魔法塔赞助证书]

■对象：德布坦芙萝拉·翠庭

■金额：100，000∃

“十万艾伦？这人是不是疯了？”

本来以为不会有赞助，所以设置了最高限额一百万艾伦。

可是十万艾伦的赞助，这也太……好吧……嗯……虽然有点奇怪，但……

什么，这疯子连印章都伪造了？

这必须举报。

“悬赏金我一定要拿到。”

谢谢你，小子。你死定了。芙萝拉嘴角抽搐，立刻前往宿舍附近的魔法行政官。

“您好，我想举报一件事。”

“举报？”

柜台的工作人员停下打字，疑惑地抬起头。

“是的。有人伪造了这个东西，放在我这里。”

“伪造？”

“是的。连印章都伪造了。可能是为了捉弄我。”

“……是吗？好的，我来检查一下。”

“这有悬赏金吧？”

“没有哦。”

“啊……”

芙萝拉挠了挠脖子，等待着。

就这样……

三分钟后。

“······.”

芙萝拉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行政官。手中紧握着那张赞助证书。

“这……”

她用双手捧起证书，仔细端详。

“这是……梦吗？”

十万艾伦。

她打了自己一巴掌。

十万艾伦。

非常疼。

十万艾伦。

真的是十万艾伦。

呼─一阵风吹过，芙萝拉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将证书收进怀里。

可能有人看到了。看到芙萝拉有十万艾伦。

小偷可能会来找芙萝拉。偷走芙萝拉的十万艾伦。

快，去银行。

芙萝拉警惕地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走着，突然，她再也走不动了，蹲在路边。

某种情绪在心中翻涌，阻碍了她的行动。

“……咳。”

芙萝拉将脸埋在膝盖间，咬紧牙关。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喉咙，芙萝拉试图忍住，却无法抑制。

“咳。”

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即使受到魔法世家的压制，也有人认可芙萝拉的才华吗？

但她怎么知道的呢？

芙萝拉不知道。

“咳……咳……”

不知是哭泣还是低吼的声音。路面上回荡着奇怪的哭声。

芙萝拉就这样，强忍着难以忍受的泪水，哭了很久。

***

……四月的第一个周末，阳光明媚。

塞蕾娜承诺参加的拍卖会，即购买雪华石的日子到了，塞蕾娜乘车抵达了位于‘鲁滕’市的拍卖场。

“已进入鲁滕市。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沙茨因泽尔。”

司机说道。

“好。辛苦了。到了之后你先休息一下。”

“啊？啊，好的！谢谢！”

作为帝国最富有的商业城市之一，‘鲁滕’的街道果然光鲜亮丽。虽然不如现代繁华，但高层建筑众多，有些路段几乎全是名牌店和珠宝商。

塞蕾娜穿过那条华丽的街道，前往目的地——建在河岸边的拍卖场。

[鲁滕沙茨因泽尔]

塞蕾娜能毫不费力地读出招牌上的文字。

正如其灵感来源是‘悉尼歌剧院’一样，沙茨因泽尔的气势确实非同凡响。

塞蕾娜在拍卖场的入口处，即通向大海的地面上，在随从的护卫下下车。

全身都是伤痕，行动有些不便。因为刚从大宅里练习飞镖回来。

“这里就是了，塞蕾娜教授阁下。”

进入VIP专用通道，抵达等候室。

“时间到了会有人来引导您，请您稍作休息。”

塞蕾娜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消磨时间。

其实塞蕾娜是这么打算的，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无论在哪里看到都会引人注目的，神秘色调的灰白色头发。还有身穿白色轻甲的骑士。

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在派对上，甚至在拍卖场上也穿着盔甲，不过不管怎样。

是艾尔薇拉。

塞蕾娜根本没想到会在拍卖场上遇见她。

她站在等候室中央，看到塞蕾娜后慢慢走了过来。果然是一副骑士的步伐。

塞蕾娜用眼神向她打招呼。

“听说这次您把两名魔法师送到了纪律委员会。”

艾尔薇拉先开口说道。塞蕾娜看着她，感觉她这次又是来多管闲事的。

“你的耳朵真不灵。现在才听说这件事吗？”

“不灵？我是昨天听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

艾尔薇拉似乎无言以对。因为她不清楚情况，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动了动嘴唇，然后说道：

“他们是德布坦。刚刚进入魔塔，沉浸在梦想和希望中的新生。不要让他们绝望。不要重蹈覆辙。总有一天，这将成为你的报应。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忠告。”

最后。这个词就像一个句号。

艾尔薇拉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其实塞蕾娜也一样。即使艾尔薇拉再怎么美丽动人，塞蕾娜也不想仅仅因为这些理由而在现世结婚。

……再说，这不是开玩笑，婚礼现场也可能发生意外。她身边充满了死亡的变数。

尤其是她的姐姐，更是极端。

“我会注意的。”

塞蕾娜点了点头。这既是肯定的意思，也是结束对话的意思。艾尔薇拉也默然点头，离开了座位。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塞蕾娜忽然产生了一个好奇心。

“不过，这个拍卖场是来找我的吗？”

“······什么？您这是在开玩笑吧！误会也有个限度！”

艾尔薇拉急忙转身，大声反应道。

既然如此，那就够了。

塞蕾娜正想默默地继续看书，艾尔薇拉却迅速走到塞蕾娜身边，补充了一句。

“误会也有个限度，意思是说我没有来找您。而是您误以为我是来找您的……”

塞蕾娜点了点头。

艾尔薇拉怀疑地瞪了塞蕾娜一眼，退后几步，但又在周围徘徊了一会儿，再次走回来，低声说道。

“真的。我在这里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知道了。你说一次我就明白了。”

对一个有理解力的人来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塞蕾娜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艾尔薇拉嘟起嘴，离开了。

······明明是她先误解了。

她低声的抱怨听起来莫名可爱。

塞蕾娜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突然一惊。

难道，塞蕾娜对艾尔薇拉的好感也转移到了我身上吗？

当然，看到那个女人并不会让塞蕾娜心跳加速或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

─尊敬的贵宾们，欢迎光临沙茨因泽尔。拍卖会即将开始，请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就座。谢谢。

广播声宣布了拍卖会的开始，塞蕾娜站起身来。当塞蕾娜走向拍卖场时，艾尔薇拉的小脑袋跟在塞蕾娜身后，说道。

“看样子您还没明白，最后再说一次——”

“我已经明白了。”

“上次也是这样。这次您又想在社交圈里散播无谓的谣言——”

“不会散播的。相信我。”

“我不是来看你的。真的不是。”

“我已经知道了……”

我们友好地进入了拍卖场，然后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