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疲惫的红叶如折翼的小鸟,缓缓降落在原花园神社所在的大坑前,甚至因为过于疲惫,当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时,险些跌倒在地。
从太平洋回到新宿的这段归途,让她第一次实际体验到了太平洋之广阔。
自昨晚起,她便以最高飞行速度,不眠不休的飞到现在,才终于回到了新宿,原本充盈的魔力此刻都只剩下六分之一。
但迎接她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冷眼和谩骂。
她昔日的工作同事与朋友发现她回来后,立刻把她围在中间,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
“你这废物居然还有脸回来!”
“神社没了,恶魔跑了,你一个人回来有什么用?”
“花园结月怎么选择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看守封印?”
“还给我们,把我们的神社还给我们!”
尖酸刻薄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从众人口中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
红叶站在人群中央,双手颤抖着抱住了脑袋,无助地跪坐在了地上。
总有人得为这件事而负责,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红叶的身上。
此刻的红叶,明明是最需要他人鼓励,安慰,关怀的时候。然而,没有人在乎她此刻的想法和感受,也没有人记得她过去为了守护神社所立下的无数功勋。
所有人只把她当做罪人。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会想办法重建神社的。”
面对众人的指责,红叶只能强颜欢笑的,不停的向他们土下座道歉。
但她软弱无力的道歉声,在数十倍的咒骂声前是那么的渺小而微弱。
直到二十分钟后,警察抵达现场将红叶带走之前,红叶一直被动地跪坐在地,被所有人围住指指点点,泪水如雨滴般落下,又被炽热的地面蒸成水汽。
红叶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坐上警车离开之前,造成她今日之难的罪魁祸首路唯,就在附近的人群中静静地旁观了全程。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除非伊塔诺被她重新封印。”
娜塔莉亚站在路唯的身旁,望着远去的警车,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不一定有雪耻的机会,这次事件的影响不小,她估计得去坐牢了。”路唯轻轻摇头,神色淡然的分析道:
“甚至有可能,她承受不住外界压力和心理压力,选择自我了断。”
“我们成了坏人呢,路唯大人。”夏可儿心疼地喃喃道。
“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红叶那边的后续会怎么样吧。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舆论逼到自尽吧?”
路唯说着,没有丝毫迟疑,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后,就让司机师傅紧跟前面那辆警车。
路唯早就在和冥岚交易之时,就做好了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的觉悟。
毕竟世界上哪有既能赶走琥珀,又能没有任何人受伤的好事?
既然当初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也只能尽力去挽回。
那如果挽回不了呢?
路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不是神,如果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挽回,那就算了呗。
至少他已经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和损失了。
冥岚并不缺虚空石,只是暂时没凑够虚空石的交易金额罢了,没有路唯,她凑够了钱同样也能从特殊渠道买到。
按冥岚最初的想法,她打算利用虚空石,把花园神社挪移到富士山里面,再利用红叶的火焰系防御法阵,刺激富士山提前喷发。
毕竟,把花园神社挪移到富士山内部,不仅不需要冥岚费力操纵海水攻破防御法阵,还能借助喷发的火山彻底摧毁整个岛屿的生态系统。
虚空的生存环境可比火山内部的岩浆还要严苛,对人类而言无法生存的严苛环境,可能对恶魔来说刚刚好。
如果不是路唯的强烈要求,让冥岚改变了计划,真要按照最初的方案去执行,那整个樱花国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那时,樱花国成千上万的死者冤魂,又岂是小小的星见红叶能承担的罪过?
可以说,就实际情况而言,路唯非但不是坏人,反而是整个樱花国的救命恩人。
这里每一个人,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每一只虫子理论上都得给路唯磕一个。
所以路唯还真没什么心理负担。
夏可儿和娜塔莉亚也深知,是路唯以一己之力扭转了那个可怕的未来,在这件事上,他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
相比起成千上万的人死于富士山的火山喷发,樱花国的生态系统彻底崩溃,如今花园神社消失,以及星见红叶被众人辱骂,被下监狱的结果,已经算是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了。
但即便如此,路唯依旧放心不下这位无辜的,被迫成为代价的少女,选择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如果他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挽救,他还是想要挽救一下红叶的。
警车最终将红叶送到了位于东京都府中市的府中监狱,作为“闲杂人等”的路唯三人,也只好从这里下车。
站在这座全樱花国最大的监狱的门前,路唯陷入了思索。
“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至少得搞清楚星见红叶被关押在几号牢房。”
娜塔莉亚点点头:“现在是正午,恐怕没什么人进出,我们要么在外面等进监狱的车来混进去,要么……”
娜塔莉亚指了指天上的云彩。
在微风的轻拂下,一朵云彩缓缓从府中监狱外围飘进了院内。
借助这片热心云彩的帮助,路唯等人得以利用它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潜入到监狱狱警的更衣室。
藏在阴影中,路唯三人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了狱警们下班换班的时间。
当更衣室内只剩下一位落单的狱警时,一发魔力麻醉弹如鬼魅般射出,精准命中了这位倒霉蛋。
路唯迅速现身,换上了这位倒霉蛋的衣服,大步走出了更衣室的大门。
潜入监狱时还是下午,等他从更衣室出来,夜幕早已笼罩大地,时间已经是深夜凌晨一点了。
在府中监狱中找到红叶并非难事,路唯稍微在这座监狱中观察后就发现,这个监狱专门划分出了一个用于收监魔法少女的牢房区域。
而根据路上偷听到的狱警之间的闲聊内容,路唯得知,红叶就被关押在这片区域的第四间牢房内。
趁着深夜没什么人巡逻,路唯抓准同僚摸鱼打牌的机会,就朝着红叶所在的牢房走去。
很快,路唯隔着监狱的反魔力大门和厚实的墙壁,站到了红叶的面前。
这扇反魔力大门只有一个圆形的视窗可以窥见牢房内部的情况,如果想要和里面的人对话,还需要内外的人同时佩戴上对讲机。
但路唯此行并非为了和红叶交流,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纸条,用樱花国的文字在上面写下:
“我等你找我复仇——路唯。”
随后,他将纸条贴在了圆形视窗上,故意很用力的拍打上面的玻璃以引起红叶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后,路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消失在监狱昏暗的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