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抬手遮挡，金属关节发出生涩的"咔嗒"声——这具刚完成升级的第三代外骨骼装甲，本不该出现这种动静。
"天枢，启动全面自检。"他沙哑的声线在密闭头盔里回荡，喉间残留着实验室咖啡的苦涩。视网膜投影立刻泛起微光：
『神经接驳率98.7%，同步良好』
『反重力装置离线，备用能源启动』
当看到环境扫描数据时，季临渊的呼吸停滞了。空气中悬浮的银色微粒正以违反布朗运动的轨迹旋转，辐射读数呈现出诡异的莫比乌斯环波形——这完全颠覆了他三十年认知的物理法则。
机甲起身时碾碎了脚下紫色晶簇，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月光泼洒在装甲的棱形表面，将三米高的机械躯体镀成苍青色巨兽。
季临渊突然嗅到某种甜腥味，像是铁锈与栀子花的混合体，这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谁！"
少女的呵斥带着颤音。季临渊转身时，面甲自动将二十米外的生物轮廓描红：纤瘦身形裹在月白色长袍里，衣摆绣着流转的星芒，此刻正随着她急促呼吸明暗不定。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的橡木法杖，顶端镶嵌的蓝宝石正吞吐着危险的电弧。
"建议启动防御协议。"天枢的电子音在耳畔响起。季临渊却向前半步，机甲足部陷入松软苔藓："我来自另一个维度，需要..."
咒语吟唱打断了他的话。少女浅金色长发无风自动，法杖划过的轨迹在空中残留光痕。
季临渊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奇幻电影，但现实比银幕震撼百倍——碗口粗的闪电束撕裂空气，带着臭氧的焦糊味直扑面门。
六边形蜂巢护盾在最后一毫秒展开，蓝白电光在屏障表面炸成蛛网状裂纹。
季临渊透过闪烁的全息界面，看见少女因震惊而张大的绿瞳，像极了实验室里那只受惊的布偶猫。
"三级闪电术居然..."她踉跄后退，长袍勾住荆棘丛，"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季临渊，中科院量子物理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他挥手驱散护盾，装甲缝隙渗出冷却液的薄荷味，"如果你口中的三级闪电术对应10^7伏电压，那么我建议..."
推进器突然轰鸣，机甲化作青色残影，"换个文明点的交流方式！"
艾莉亚·维恩特永远忘不了那个瞬间。机械巨兽掀起的罡风卷起她十二道衬裙，月光在棱形装甲上折射出冷冽光谱。
当冰冷的金属手指悬停在她鼻尖前时，她清晰看到对方胸口反应堆里流转的暗红色能量——那绝不是任何已知魔晶该有的色泽。
"天枢，记录所有数据。"他低声说，同时提高音量："我没有恶意。"
少女——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警惕地向前走了几步，月光照亮她浅金色的长发和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下巴。
"你...你是炼金术士的造物吗？为什么能说话？"
季临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炼金术士？这女孩在说什么？
"我不是什么造物。"他冷静地回答，"这是外骨骼装甲，一种科技装备。请问这里是哪里？"
少女的表情更加困惑了。"科技？"她重复这个陌生词汇，"这里是艾尔兰德王国边境，靠近皇家魔法学院的禁林。你...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对吗？"
魔法学院？禁林？
季临渊的大脑飞速运转。平行宇宙理论？量子隧穿效应？他的实验意外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我需要更多信息。"他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少女立刻举起木杖，一段晦涩的咒语从她唇间溢出。季临渊的机甲突然警报大作。
「检测到高能反应！警告！」
一道蓝色闪电从木杖顶端射出，直奔季临渊面门。在千分之一秒内，机甲的能量护盾自动激活，闪电在距离他鼻尖十厘米处被一道半透明的六边形屏障挡下，溅起一片电火花。
"什么？！"少女惊呼，"我的三级闪电术居然..."
季临渊的表情冷了下来。"攻击行为不可接受。"他平淡地说，同时启动推进器。机甲背后的矢量喷口喷出蓝光，瞬间将他推到少女面前。
少女惊恐地后退，却被树根绊倒。季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甲上的光学镜头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名字。"他命令道。
"艾...艾莉亚·维恩特。"少女结结巴巴地回答，"皇家魔法学院二年级生。"
季临渊点点头，收回压迫性的姿态。"季临渊，量子物理与机甲工程研究员。"他停顿了一下，"根据目前情况判断，我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艾莉亚慢慢站起来，眼中的恐惧逐渐被好奇取代。"另一个世界？像元素位面那样？"
"不，是平行宇宙。"季临渊回答，随即意识到这种解释毫无意义。"天枢，关闭战斗模式。"
机甲发出一声轻鸣，装甲板重新排列，从战斗状态转为日常模式，高度降低到两米五左右。虽然仍然庞大，但至少不再那么具有威胁性。
"你的...盔甲，会变形？"艾莉亚睁大眼睛。
"外骨骼机甲，代号'天枢'。"季临渊简短解释，"我需
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你能提供信息吗？"
艾莉亚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天啊，你是异世界来客！学院图书馆的预言书提到过！'当星辰坠落，异界之门开启，钢铁之躯将带来变革'..."
季临渊挑眉。迷信。但考虑到他刚刚被魔法攻击，也许这个世界的"迷信"有科学依据。
"带我去见能负责的人。"他说。
"现在不行！"艾莉亚摇头，"学院高层都是些老古董，
他们会把你当成威胁关起来研究的！而且..."她压低声音，"最近王国内部很不太平，贵族派系斗争激烈。你这样...特别的存在，会被各方势力争夺的。"
季临渊思考了几秒。无论哪个世界，政治斗争都差不多令人厌烦。
"你有更好的建议？"
艾莉亚眼睛一亮："我可以先带你了解我们的世界！我是学院优等生，知道很多——"
「警告，检测到多个生命体接近」机甲突然提示。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马蹄声。
"糟了，是巡逻队！"艾莉亚脸色一变，"他们感应到魔法波动了！你快躲——"
太迟了。五名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冲出树林，手中武器直指季临渊。
"以国王的名义，放下武器！"领头的骑士喝道。
季临渊叹了口气。"天枢，非致命应对方案A。"
接下来的三十秒内，艾莉亚目睹了她此生最震撼的景象——
那个自称科学家的男人，仅凭一人之力就制服了整个皇家巡逻队。他的"机甲"射出某种光线使马匹昏睡，手臂弹出细丝缠绕住骑士们的武器，最后用一阵强风将所有人生生吹出十米开外。
当最后一个骑士撞在树上昏过去时，季临渊转向目瞪口呆的艾莉亚。
"现在，我们该走了。"
他伸出手，机甲臂甲展开，形成一个平台。艾莉亚犹豫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季临渊启动推进器，两人腾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飞行途中，艾莉亚紧紧抓住机甲的边缘，既害怕又兴奋。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在风中大喊。
"科学家。"季临渊回答，"研究物质基本结构与运动规律的人。"
"像贤者那样？"
"不，贤者依赖神秘主义，我依赖数学和实验。"
艾莉亚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在我们世界，力量来自魔法天赋。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就是因为他们血脉中的魔力更强。"
季临渊轻蔑地哼了一声。"阶级固化在任何世界都存在。"
"你不相信天赋决定一切？"
"我只相信可验证的事实。"季临渊调整飞行方向，"你的'魔法'，在我看来只是未被科学解释的能量形式。"
艾莉亚突然笑了。"你知道吗？在学院里，他们都叫我'叛逆分子'，因为我总质疑传统魔法理论。现在遇
到一个彻底否定魔法的人，反而觉得...很亲切。"
季临渊没有回应。
机甲划过夜空，下方是连绵起伏的陌生山脉。在这个由魔法而非科学主导的世界，他的知识和装备可能成为最强大的力量——也可能引来无尽的麻烦。
而身边这个喋喋不休的魔法学院女生，似乎已经决定要成为他与这个世界的桥梁。季临渊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眼下，他别无选择。
"天枢，能量分析结果如何？"他低声询问。
「魔法能量与量子涨落有89.7%相似度，推测为同种现象的不同表现形式」
「初步计算显示，魔法能量可转化为机甲能源，效率预计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