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为了鸦雪花而来。

晚秋的风带着些许清凉，吹的花园里的草木轻轻摆动。

“……都没了。”塞拉菲娜站在树下，抱着胳膊轻哼一声，“伊芙琳那家伙，把花全摘光了。”

塞拉菲娜踢了踢地上的一瓣残花。

“这树看起来快死了，花开的本来就不多。”伊莉西亚站在塞拉菲娜身后，视线落在高枝上那最后一两朵花，“她喜欢也不奇怪。”

“可她也太没分寸了吧～这么稀有的花，全给摘回去书里压干，要不就是弄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塞拉菲娜撇撇嘴。

她说着忽然看向伊莉西亚：“……要是我摘一朵给白星姐姐你，你会收着吗？”

“不会。”伊莉西亚答得毫不犹豫。

塞拉菲娜愣了一下，随后歪头一笑：“欸～太无情了吧，姐姐♡我好伤心哦。”

“你不像是那种会伤心的人。”伊莉西亚淡淡地说，转身往前走去。

塞拉菲娜眨了眨眼，没有立刻跟上。

“但我……”她轻声说，“现在或许……不太一样了。”

塞拉菲娜站在那棵几近枯萎的老树前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追了过去。

她走到伊莉西亚身边，步子比伊莉西亚快半步，随后停下来侧头看向伊莉西亚。

“你不会后悔跟我当朋友吧，姐姐？我可是很黏人的噢♡”塞拉菲娜说。

“不会。”伊莉西亚回答。

塞拉菲娜低下头，沉思片刻，又开口。

“那如果……关系更近一步呢？”塞拉菲娜问。

“更近一步？”伊莉西亚皱起眉头，“你说的是哪种关系？”

“就是，能做那种事情的关系啦……”塞拉菲娜说，“白星姐姐你做过吗？”

“你是说，男女之间的事？”伊莉西亚问。

塞莱菲娜点了点头。

“还没有。”伊莉西亚回答。

“诶？真的吗？”塞拉菲娜眼中露出几分惊喜，“你也是想留给喜欢的人吗？”

“也许吧。”伊莉西亚说。

“那……姐姐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塞拉菲娜问。

“我……不太确定喜欢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对某些人的情绪是不是喜欢。”伊莉西亚叹了口气，“有些东西，离我好像有点远了。”

塞拉菲娜摇了摇头，似乎没能听明白伊莉西亚的意思。

但她还是想听自己想要听的答案。

“所以……是有咯？”塞拉菲娜追问，“你对那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呢？”

伊莉西亚思考了一会。

“我想啊……吮干他的血，钻进他的骨缝里，藏在他血肉深处，把他一点一点吃光……”伊莉西亚淡淡地说，“就连影子，都绝不留给别人……”

空气短暂凝滞了。

塞拉菲娜睁大眼睛，她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怎么……像在描述，一个你最爱的食物？”塞拉菲娜歪着脑袋，“欸欸欸～大姐姐原来是这种口味的吗♡”

伊莉西亚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可怕吗？”

“唔～怎么会嘛～”塞拉菲娜踮起脚靠近，“姐姐♡说得那么认真，我反而觉得……好有感觉哦～”

塞拉菲娜笑着，但心跳却乱了节奏。

不是因为伊莉西亚说想“吃掉”某个人，而是——那个人，塞拉菲娜很肯定，不是她。

塞拉菲娜努力让呼吸保持平稳，不让情绪透过声音露出来。

可她的指尖却悄悄收紧，藏进裙褶里。

“要是我也这么让你上头……你会不会也想把我吃掉呀～”塞拉菲娜嘻嘻地说着，眼神却暗了几分，“要是姐姐哪天突然想吃点别的口味……我也不会介意的哦？”

伊莉西亚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塞拉菲娜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

随后，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身走到前面几步，回过头来朝伊莉西亚挥挥手。

“快点啦，我都要走掉咯？姐姐再不跟上，我可要生气啰～”塞拉菲娜说。

“嗯。”伊莉西亚终于应声，迈步向前走去。

……

晚上。

宴会。

又是宴会。

猎人的大部队将于明天出发。

男爵命人摆下丰盛酒宴，用最好的酒与肉款待这群猎魔人与冒险者。

这是他们出征前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

参加宴会的，除了男爵和维恩，还有弗莱耶家的两位小姐。

这场宴会，艾德里安未曾现身，而伊莉西亚只是浅尝几口，便匆匆离席，消失在回廊尽头。

而弗莱耶家的次子维克托，已率先带领先遣队出发，赶赴前线布置防线。

余下的猎人们，则在饮罢此顿后，按小队编制，在第二天陆续动身。

宴会上，气氛还是一样热烈。

猎人们逐渐喝高，言语放肆起来。

面对两位贵族小姐，频频举杯，恭维与调笑不绝于耳，还夹杂着几句低俗的玩笑，引得周围人哄笑……

伊芙琳的侍卫换成了卡鲁。

卡鲁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很安静。

只要伊芙琳没示意，他绝不会乱动一步。

塞拉菲娜也在席间，衣着依旧考究，脸上却透着几分烦躁。

她坐得笔直，却几乎不与人交谈。有人向她敬酒，她只是象征性地点头。

很敷衍。

这样的反应让不少人吃了瘪，很快就激起了不悦的抱怨。

毕竟在过去的几天里，塞拉菲娜可不是这副样子——虽说她从不讨好谁，但总有几句俏皮话、几分刻薄笑，哪怕是毒舌，大家也觉得她“有趣”、“敢言”。

如今突然变得安静冷淡，自然惹人猜测。

今早就有传闻说，塞拉菲娜与那位出身教团的黑发“冒失鬼”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已经是教团“大人物”的女人了吧？

恶心人。

有些人就是这么想的。

猎人当中不少人，在前几天还因塞拉菲娜一句俏皮话激动得像打了胜仗，如今被这么冷脸一对，确实会觉得面上挂不住。

塞拉菲娜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好，可她今天就是心不在焉的。

她只是想安静坐一会儿，不搭理这些人。

而在塞拉菲娜的身侧，伊芙琳则是进退自如。

伊芙琳始终面带温和的笑意，应对每一位前来的客人，从容而得体，言辞周全，既不给过多幻想，也不露半点不耐，比起姐姐的冷淡，显得格外圆融。

男爵对此一切视而不见，只低头饮酒。

好像厅中一切聒噪与不敬都与他无关。

倒是维恩面色不悦，低声吩咐手下，让他们收敛些，别太放肆。

酒宴仍在继续，烈酒灌喉，言辞激荡，笑声如浪。

但席间流动着的不止是酒，还有猜忌、误解与欲望，而这些，都将在第二天阳光升起之际，被打包进行囊，一并带上征途。

祝他们，武运昌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