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略微沙哑的声音缓缓吐出喉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同时还能听到一阵缓慢的喘息。

布洛索托庄园主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脸上依然带着泪痕的乔安娜放下行李箱,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和闪闪发亮的地板,内心突然增添了几分惆怅和失落,如此复杂的心理负担可不像脸上的妆那样容易卸下。自从成年以后乔安娜就再也不需要佣人陪伴,所以离开西西里庄园的路上都是她一个人,正是这变得更加沉重的情绪让她举步维艰,走得更比以往慢了很多,原本今天早上就能到达自家的庄园,此时已过正午。

“代理人也不在……管家也不在……大家都去哪了呢?冰菓吗?”

龙门最出名的酒吧之一,就算是远在叙拉古的乔安娜也从很多朋友的口中听到过,似乎每个喜欢热闹的人在到达龙门后,首先就是前往冰菓点一杯烈酒。

大宅里没有人迎接她,自然也就没有人帮她搬东西,打开行李箱随便拿出了几件日常穿着的衣服后,乔安娜就把所有从西西里庄园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楼,循着旋转而上的楼梯前往自己的房间。

“楼梯……楼梯……该死的楼梯……”

高跟鞋踩踏在石砖上的尖锐声音让她心烦意乱,因此她脱掉鞋随意地丢在台阶上,宁愿用脚底感受着那砖面带来的冰凉触感,至少她觉得这样还能有一丝依然活着的感觉,只是没走出几步,乔安娜就觉得脚趾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看来并不是因为最喜欢的高跟鞋不合适,而是这双新买的黑色连裤丝袜勒住了她的脚趾头,望着略微透出一丝肉色的趾尖,乔安娜更是感到疲惫不堪,长叹一口气,不过房间并没有多远,很快她就回到那不再温馨的小窝。

“妈妈……你还是把我的房间整理得那么干净,明明不需要你这样帮我……”

自言自语间,顾不上脱去沾染些许灰尘的长裙和那双不太合适的连裤袜,乔安娜直接躺在了床上并抱住枕头,困意涌上双眼,让她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片刻孤独带来的悲伤就沉睡过去,自从听到哥哥牺牲的消息后,她就再也没有合过眼好好休息,她担心自己会梦见哥哥然后哭着醒来。不过幸好,梦境没有像她想象中那么悲伤,她还是一身白裙光洁如新,漫步到了一处布满绿草的平原前,湛蓝清澈的河水静静流淌,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身边,只有清风掠过耳旁的声音,或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在这个短暂却又美好的梦境中暂时遗忘了悲伤。

“诸葛……狴犴……”

梦中,她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直到风声越发激烈,而她的背后也传来了一片炽热,好奇心战胜了渴望宁静的感受,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青年。

“诸葛狴犴?”

“乔安娜……你怎么了?为什么我留在你体内的护体真气会突然……”

诸葛狴犴的身上依然穿着那件黑色的司岁台制服,并且那三截连环的长棍也被他背负在腰盘之后,他来到乔安娜的身边坐下,望着她憔悴的脸庞和楚楚可怜透出泪光的明媚双眼,诸葛狴犴残留于此的一丝神识也让远在炎国的本体产生了些许怜悯和同情。

“我的哥哥牺牲了,他的战斗机在长垣被蒙人的防空炮击落,然后……”

“啊?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是他的中队长,陪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战斗机群领袖……”

诸葛狴犴并不知道这件事,所有与长垣相关的事务他都选择相信二哥,上一次见到诸葛睚眦时,天命之战已经结束,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万幸中的不幸最终却降临到乔安娜和她哥哥的身上,这让他握紧拳头,心中徒增一股怨气,却难以发泄。

“我会去问问我二哥……”

“不用了,我知道……你们炎国人一向都相信天命,那么我也……”

“我二哥从来都不是屈服于天命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他肯定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诸葛狴犴捶胸顿足般用力击打着二人脚下的草地,泥土与碎草纷飞,让乔安娜赶紧抓住了梦中神识的肩膀,这一瞬的灵光乍现,直接让坐在公车上的诸葛狴犴屏息凝神,打开神念空间通过护体真气转移到了乔安娜的梦境之中,此时诸葛狴犴的神识更加完整,也变得更加理性,不再抱怨。再次见到诸葛狴犴逐渐清晰的身影时,乔安娜的脸上顿时产生了一丝清晰可见的红晕,就像诸葛狴犴那如同盛放桃花般清新的淡红色头发一样,由于事发突然且没有一点准备,乔安娜甚至来不及在心中确定她对这个男孩有好感,指尖传来的触感愈发真实,就好像诸葛狴犴真的来到她的身边一样。

乔安娜需要找个人倾诉,需要把心中的悲伤通过各种方式发泄出来,此时此刻,梦境中遇到的心上人无疑是最好的对象。

“自从你离开西西里庄园以后,西西里夫人就一直在跟我们讲述诸葛将军的事迹,他是一位英雄,就算在这场战争牺牲里的人是我的哥哥,他也保护了整个大炎天朝,让很多人都活了下来,不是吗?”

“唉……可是……为什么会是你们呢?”

诸葛狴犴并没有拒绝泪眼婆娑的乔安娜紧紧拥抱住他的手臂,失去五哥时,他也有着同样的悲伤情绪,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让他不能像乔安娜一样哭出声音,只记得二哥失魂落魄宛若行尸走肉的模样,以及两位母亲彻夜痛哭时的情形。如今他发现当初没有流下的眼泪得到了回报,公孙狻猊和陆重朝一直都平安无事,现在正和他一起坐在前往皓京的公车上,天命之战耗尽的真气让诸葛嘲风和公孙狻猊无力化龙,只能使用这种缓慢但可以休息的交通工具。

至于乔安娜,除了从西西里夫人那里听说了诸葛睚眦在长垣的事迹之外,老太太自然也听说过那震惊整个大炎天朝的开阳血夜,一想到身边的诸葛狴犴完全可以于此时的乔安娜感同身受,她自然也就敞开心扉,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像以前那样坚强起来,不要让这个与她相隔千里的男孩担心。

“你应该比我们还清楚,你的二哥究竟牺牲了什么才换来这个结果,对于家与国,我们都应该做好牺牲的觉悟,我想哥哥出发之前也一定会这么想……”

“我知道乔安娜,我只是觉得天有不公,一定要让你和你的家庭承受这种痛苦。”

“没关系的,狴犴,如果你能挺过来,我想我也可以。”

诸葛狴犴长叹一声,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乔安娜的手掌,如果他的陪伴能让这个女孩好起来,那么他愿意一直像这样坐在这里直到乔安娜醒来,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与他有着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此时诸葛狴犴的心脏也在扑通狂跳,透出的真气也让周身的温度提高了几分,更是让睡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乔安娜大汗淋漓。

“你刚刚叫我什么?”

“BiAn,我记住你的名字啦!”乔安娜猜出了诸葛狴犴想要转移话题的想法,这也许是她此生做过最真实的梦,一切都是那么触之可及,“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乔安娜·切琳德妮·布洛索托,我是司岁台的经略使,我当然记得。”

“经略使?上次你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工作的内容呢!”

诸葛狴犴思考片刻,发现他的护体真气居然让乔安娜来到了炎国中部天庭河原的农昌盆地,联想到布洛索托家的产业,平日里就很健谈的诸葛狴犴开始为乔安娜讲述与她有着密切联系,但她可能还不知道的信息。

“我记得布洛索托先生在黑帮家族里专门负责建筑行业?”

“是的,而且一直很忙。”

“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应该能听懂一些……”

叙拉古地形较为复杂,多山区丘陵,且很少有河流穿过国境内,除了与莱塔尼亚接壤的西南侧有伊佐松河的分支以外,干旱的土壤和坚硬的石堆就组成了叙拉古当地最基本的地质景观。正因如此,这个国家才会急缺用于搅拌水泥的细沙,出产自叙拉古山区的粗糙沙土根本不适合用于各类建筑的主材,但炎国的天庭河原拥有大量的河床基地,用于开采被曲江河水冲刷过的细沙,诸葛狴犴就是通过炎国与叙拉古沙材贸易的工作认识了布洛索托家族。

农昌盆地不仅盛产各类粮食与茶叶,更是炎国的母亲河曲江的发源地,丰富的地下水从农昌盆地溢出,炎国先民们在工程师“申龙”渚屠的带领下开拓水渠,将这些宝贵的水资源引导向蓬莱南边的入海口,为了纪念少昊龙帝的弟弟做出的伟大成就,农昌盆地的人工河道也被尊称为“申龙渠”。每一年,炎国都会向泛维多利亚大陆,甚至包括卡兹戴尔在内的几个国家出口上千万吨河沙,主要用于建筑业,伊莎玛拉退潮之后咸水稀缺,仅剩不多的淡水反而成了大炎天朝得天独厚的地质资源,身为经略使,每一吨河沙都要经过诸葛狴犴和其他同事的检查。

“怪不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和哥哥一起玩沙子,用各种各样的小铲子堆起一个又一个沙雕,没想到那些细沙就来自我面前的盆地啊……”

“哈哈!看来我们人类天生喜欢玩沙!”

“还有玩水……”

二人相谈甚欢,诸葛狴犴的笑容感染了情绪低落的乔安娜,除了家族和家庭,他们还聊到了未来与生活,乔安娜不是那种喜欢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原本她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嫁给其他家族的少爷,但现在她想要代替哥哥继承父亲留下的产业,甚至还想要成为一名建筑工程师。可虽然现在的乔安娜嘴上是这么说,但她不会轻易说出只要做了这份工作以后就能多多和诸葛狴犴见面这种话,这种少年与少年之间暧昧的情愫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宣泄,哪怕乔安娜再怎么对这个炎国龙有好感,西西里夫人的教诲依然回荡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那你呢狴犴?”

“我应该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做到我这个程度已经没有晋升空间啦!”诸葛狴犴发出无可奈何地苦笑,能成为经略使掌管炎国贸易的命脉已经是一项责任重大的工作,他从不敢奢求在这个年纪得到更多。

“唉?看不出你还是个喜欢悠闲的人呢!”

“别取笑我啦!当初加入司岁台成为经略使也是长辈的意见,因为我的武功远远不及二哥三哥他们,所以就没有通过大理寺的武试成为大理寺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愿意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敞开心扉,乔安娜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信任,这也是她对这个男孩产生好感的原因,一想到醒来之后就要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乔安娜就怎么也舍不得让梦境中的时间流逝,不过诸葛狴犴有办法让乔安娜不会感觉到孤独。

“五哥五哥!”

诸葛狴犴睁开眼睛回归现实,身后的诸葛嘲风正在和琴柳聊天,而公孙狻猊则把玩着即将戴在他手腕上的镣铐,百无聊赖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弟弟也做了一个美梦。

“干啥啊老七?”

“帮我递个东西!赶紧的!”

“要不从司岁台回来之后,我就去龙门加入企鹅物流成为快递员?”乖离咒术中的隔空取物确实非常适合物流运输,要不是诸葛狴犴还留有一丝理智,说不定他真的会同意公孙狻猊。

“日后再说!先帮帮你弟弟吧!”

“你要让我送什么?”

诸葛狴犴思来想去,决定将当年公孙夫人送给他的香囊送给乔安娜,这份沉甸甸的礼物一定可以让乔安娜记得自己,也能让乔安娜不再孤单,公孙狻猊接过香囊,随后开始感受大地之外诸葛狴犴护体真气的所在地,当公孙狻猊察觉到乔安娜的气息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香囊传递到了乔安娜的手中,完全没有给诸葛狴犴一丝反悔的机会。

“谢啦五哥!”

“我们家除了二哥三哥,还有老八,就没有喜欢龙姑娘的正常人了吗?”

“啊哈!五哥!你终于承认你喜欢那个萨科塔大姐姐了吧!”

听闻此话,公孙狻猊白眼一翻懒得搭理诸葛狴犴,面对那个想用核弹所有人都炸飞的疯丫头他龙老五唯恐避之不及,更不敢想二人之间还能产生什么交集,何况公孙狻猊还顺走了她的手枪,如果他和妮勒娅今生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一定免不了唇枪舌剑,甚至是拳打脚踢。说实话,他也想遇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生活的龙姑娘,可岁家现在年轻的女孩就只剩下了陆重朝,那是一个性格泼辣胜过二嫂陆重年的女孩,就连风流倜傥的龙老三都驾驭不住,更别说龙家其他几个兄弟,一切只能随缘,毕竟有二哥在,他们几个根本不用着急。

“狴犴……老七!老七!”

回头张望时,公孙狻猊发现诸葛狴犴又开始闭目凝神,至于他在那个女孩的梦境中看到了什么,公孙狻猊不会轻易猜测,他只希望妮勒娅日后不会成为他的噩梦,再也不要出现在神念空间中给他来一枪。

“难道我天生吸引炸弹狂人?”

此刻无人理会公孙狻猊的自言自语,诸葛狴犴的神识又通过护体真气回到了乔安娜的梦境中,二人愉快的聊天确实提振了乔安娜低落的心情,只是乔安娜开始担心醒来之后产生的落差感,如果再给他们一些时间,说不定就可以表达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乔安娜,我送了个礼物给你。”

“真的吗?”

“是的,就在你的床头柜上,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

“那我还能再梦见你吗?”

“会的,我的护体真气会一直保护着你。”

不知过去了多久,乔安娜艰难地睁开就像涂上胶水一般的眼睛,她只感觉眼皮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甚至有些温热,不用去照镜子她都能猜到,此时的乔安娜已经完全不像一个人样,浑浑噩噩且虚弱不堪。窗外天色渐暗,已经可以看见星光,然而还是没有人叫醒她,这让她顿时感觉一阵不妙,父亲和母亲以及其他佣人都不在庄园大宅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极其反常,于是她赶紧起身脱掉裙子并走进浴室快速清洗身体。

透过玻璃,她隐约看到了床头柜上多了一块红色的香囊,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原来那不只是一个梦,这让她顾不上身体的潮湿水渍直接走出浴室,拿起了香囊仔细观察。香囊的一侧是用金色针线绣出的古体字,乔安娜经过勉强的辨认,猜出这两个字正是“狴犴”,不知为何,她空荡荡的内心不再那么冰冷,完完全全被这股似曾相识的暖流照亮,若是有缘一定还可以再见到诸葛狴犴,一想到这里乔安娜就赶紧回到浴室中整理好自己。

来不及吹干头发,乔安娜换上了一双之前穿过的黑色连裤袜,不再勒脚也十分舒适,同时也不再穿着长裙,而是换上了之前与拉普兰德一起作战训练时留下的战斗便服,黑色皮衣包裹着白色背心,同时短裤上也挂着许多用于开锁或破障的小工具。直觉告诉她家人们一定遭遇了什么危险情况才迟迟没有出现在庄园里,暗自懊悔之间,乔安娜打开了她放在床下的武器箱,两柄拥有护手的黑钢刺刃就静静地躺在里面,虽然很久都没有拿出来使用,但刀刃依然散发着寒光。

“好久不见,乔,安娜。”

不擅长起名的乔安娜把自己的名字拆成了两个部分,这样一来两柄刺刃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一对无情的杀手夫妇,她很喜欢。

将刺刃握在手中,乔安娜一边甩动着头发一边走出房间,可没想到就在她的靴子刚落在走廊的瓷砖上时,她听到了大厅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于是她压低脚步和身形,缓缓靠近二楼的栏杆并隐藏在立柱之后。楼下是几个身穿黑衣的白发男人,根据尖耳和红眼的种族特征,乔安娜发现这几个人居然是从不会出现在斯托姆霍恩的血族人,血族黑帮已经远离了首都退守格瑞伍霍恩,这让乔安娜觉得大事不妙,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的行李都在这里,你们跟我说没有找到她?楼上看过没有?”

“每一个房间都搜查过了……”

“她的房间呢?”

“也没有人在,只有一堆散乱的衣服。”

乔安娜内心一沉,刚刚她一直都睡在房间的床上,而这几个血族男人却没有发现她,这让她在感到诧异的同时也觉得一阵后怕,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原因,乔安娜认为这几个男人一定是血族黑帮派来的杀手,而且很有可能时隔多年,鲁珀黑帮和血族黑帮之间的大战又将拉开帷幕。幸好她有主场优势,而且这几个男人手中拿着长管步枪,在室内完全施展不开,只要能让他们分散,乔安娜就有把握将他们逐一击破,然而就在她思考着究竟该如何破敌时,又一个人推开大宅的前门走了进来。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更年轻的血族男人,他的着装与旁人完全不同,不是一袭用于在黑暗中隐藏身形的皮衣,而是一身宽松的白色衬衫,同时乔安娜也发现他的瞳孔透出了更加明亮的猩红,手上戴着的白色医用外科手套让他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苍白的长发看不出一丝生气,而略显俊俏的面孔竟透出一丝阴柔与狠辣。

“我让你们来接客,我的客人呢?”

“老大,我们没找到她……”

“那这些女士内衣和丝袜是你们带来的?”血族男人指向大厅旁的行李箱,乔安娜当时并没有想到会有陌生人闯入,所以就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放在那里不管,“她就在这里面,我不用计算就能知道。”

一想到自己的丝袜可能被这群男人动过,乔安娜就心生厌恶,这明明是一种舒适且用于防尘的女性制品,却被一些好色之徒赋予了乔安娜不想深入思考的含义,此时的她只想破局而出,狠狠教训一下这几个不讲礼貌的坏男人。

“乔安娜你在吗?我是格瑞伍霍恩的总督剧作家,你的父母已经在萨卢佐庄园等着你参加今晚的宴会,可以的话请你出来,让我们送你过去……”

“老大,真的要这么喊吗?”

“那你来试试?”剧作家脱掉手套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身旁血族枪手的头,他真的很讨厌手下跟他顶嘴,可一想到必须有人为他提供火力点来压制目标,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就狠不下心扣动。

乔安娜听到这些不像威胁却胜似威胁话语后变得更加紧张,汗水从额头不停流下,不过知道了父母的位置,她觉得破局的计划又可以做出适当调整,阿尔贝托是传授给拉普兰德剑术的导师,他的作战能力要远远胜过已经从军队退役多年的父亲,只要阿尔贝托和父母在一起,那么就表示他们很安全,不过很有可能被这群人扣留。乔安娜此刻不打算硬碰硬直接突破,而是离开了二楼准备从大宅侧方的楼梯走后门离开,抚摸着口袋中残留余香的香囊,诸葛狴犴的话语和气息就让她觉得信心大增,不再恐惧或者担忧,然而就在她推开庄园的后门,准备翻越围墙通过小巷前往隔壁的萨卢佐庄园时,眼前的一幕让她觉得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围墙之外的天空中,是无数黑色涂装的直升飞机打开探照灯扫射着街道,时不时传来几声枪响,并且还有主战坦克履带划过地面时发出的尖锐摩擦声,引擎如同暗夜之下轰鸣的远古巨兽,在她进入美妙的梦乡与心上人见面时,整个斯托姆霍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是叛变?!”

“嗨咯乔安娜小姐!”

剧作家如同无声无息的鬼魅一般,出现在乔安娜身后的楼梯口上,还未等乔安娜夺门而出,他就扣动扳机打在后门的门框上,顾不上被第二发子弹穿透胸膛,乔安娜转身投掷出一枚飞刀命中剧作家的肩膀,随后一溜烟消失在原地。庄园内顿时枪声大作,无数子弹掠过乔安娜的头顶,幸好父亲之前有种植花卉绿植的习惯,而那些灌木丛成了她隐藏身形的障碍物,庄园后的铁门就在前方,乔安娜再次向前投掷出飞刀,直接切断了带锁的铁链,最终她一脚踹开铁门,紧贴着围墙往萨卢佐庄园跑去。

“停火!我说停火!他奶奶的!我叫你们几个停火!”

剧作家暴跳如雷,他胡乱叫骂着一些叙拉古粗口,然后将肩膀处的飞刀拔出,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留下一个破洞,而那些流出的血液倒流回伤口中,随后修复好了苍白无色的皮肤,待他顺着楼梯往下走并一脚踢开大宅的后门时,几个枪手也来到他的身边。

“老大,没打中。”

“拜托我知道没打中,我只是老了,我他妈又不是瞎子!”剧作家恶狠狠地用乔安娜的飞刀对几个枪手指指点点,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每一个想要做大事的人都会有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主战坦克已经就位,她跑不了多远,所有的路口都是我们的人,还有……你们他妈的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发挥主观能动性行不行!动动脑筋思考一下!我是剧作家!不是他妈的教育家!”

剧作家调转飞刀将尖锋对准自己,又用刀柄猛戳血族枪手的胸口,很快他就为自己这个小动作付出代价,乔安娜惯用的飞刀非同寻常,其中蕴含的是鲁珀黑帮的智慧,一种来自叙拉古傀儡术的小型机关。

“快!点!去——”

刹那间,刀柄处的机关被触发,锐利的刀锋弹射而出直插剧作家的喉咙,他一脸难以置信地叫骂起来并拔出刀锋,用力捂住不停流血的伤口,由于喉咙中全是血,他大吼的声音中多了一些溺水时的气泡音,听上去有些滑稽甚至荒谬,让角落的血族枪手忍无可忍噗嗤一笑。

“笑笑笑……笑你妈笑……”

“老大,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们先去追大小姐了!”

血族枪手逃离此地后,剧作家喉咙处的伤口也缓缓修复,他用力将那柄飞刀丢向了花坛中,生怕后续还有什么惊喜等待着他,夜色临近,他并不希望那场宴会受到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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