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见过苏翎鸾的这副模样。

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好看的眉毛拧成了哀伤的模样。

大大的杏眸里蓄着隐约的水光，却留不下来。

江烁只感觉一阵心疼。

连哭都不不出来了吗。

江烁伸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了一袋未开封的纸巾。

手指将这包纸巾攥出了汗，哽在喉咙口的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一些了。”

江烁在裤子上擦干汗渍，蹲下身来，将纸巾递给苏翎鸾。

苏翎鸾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打落了江烁手中的纸巾，恶狠狠地扑进了江烁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江烁被她这一扑弄了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递纸的一双手僵硬地伸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半天才缓缓地搭到苏翎鸾的背上，轻轻的抚拍着她的背。

就像林千凛照顾幼时的他所做的一样。

江烁的心中五味杂陈，独独没有平日里常常昂扬的欲.望。

一边抚拍着苏翎鸾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的背，江烁一边柔声安慰着怀中的女孩。

渐渐地，哭泣声转为了啜泣声，又渐渐转为了零星的呜咽声。

“哭完了吗？”江烁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凑到女孩的耳畔轻声道。

埋在江烁怀里的女孩因为哭泣嗓音有些沉闷，哭笑不得地抱怨道：“哪有人在女孩子哭的时候问她哭没哭完的啊？”

江烁听到这话便知道苏翎鸾已经平复了心情，捡起落在地上的纸巾道：“要纸巾吗？如果你想抹在我衣服上的话就要负责给我买件换洗的衬衣。”

苏翎鸾有些羞恼，轻挥粉拳不轻不重地砸在江烁的肩膀上：“不解风情的混蛋。”

不像呵斥，倒像是娇嗔。

江烁一直绷紧的身体有些发麻，经她这一拳，直觉麻痒之感顺着脊椎传遍全身，龇牙道：“姑奶奶，我身子都发麻了，饶了我吧。”

苏翎鸾被他这番耍宝逗得有些想笑，却也牵动了麻筋，娇吟声跑出了嗓子。

被自己的声音羞到的苏翎鸾嗔道：“都怪你。快把纸巾给我。”

江烁有些无奈，但还是将纸巾塞到了苏翎鸾向背后伸出的手中。

随着几声擤气声响起，几团纸团落下。苏翎鸾终于从江烁怀里抬起了头。

江烁有些不敢看苏翎鸾的眼睛。

尽管事出有因，但从现场来看，他的确害死苏翎鸾的……朋友？

苏翎鸾也有些茫然。

两人一边发呆，一边等着麻劲退去。

一分钟后，江烁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气氛。

尤其是身边还躺着一条逝去的生命，即便江烁神经再强大，他也毕竟只是个刚出社会的学生而已，忍受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脸伤感与缅怀之色的苏翎鸾点燃了那具尸体。

江烁不禁问道：“为什么？”

苏翎鸾的脸上依旧残挂着泪痕，通红的双眼和鼻子格外透着美丽，江烁却并无绮念，只剩心疼。

苏翎鸾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捧起江烁的脸，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江烁下意识地就想闪躲，却被她一次次执拗地扭了回来。

江烁无奈，只能同那双眼眶微红的眼睛对视着。

江烁第一次认真地看苏翎鸾的眼睛。他这才发现，苏翎鸾的瞳孔并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极深的酒红色，只是看着，就有一种要醉倒过去的感觉。

“江烁，我能相信你吗？”

红发的【魔女】此刻脆弱的好像一个刚刚同家人走散的小女孩，或许只需要一个包装在温柔外衣下谎言她就会彻底沉沦。

江烁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只觉得心乱如麻。

我有资格被这样信任吗？

江烁扪心自问。

沉默。

苏翎鸾等了许久，却始终等不来低垂着眼皮的少年的一个答复。

终于，她有些累了。

惨笑一声，苏翎鸾的手掌无力地滑落。

“啪”的一声脆响。

苏翎鸾的手被接住了，重新放回了少年的脸上。

少年的掌心有些汗，但掌心的温度却格外炽热。

江烁睁大着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女孩酒红色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永远都可以完全相信我。”

江烁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澈亮，仿佛天边闪烁的星。

苏翎鸾笑了，笑得仿佛三月里盛开的桃花，其华灼灼。

她扬起手，一团无形的火焰将二人笼罩在内。江烁也调用起了自己那无往不利的直觉，未曾发现恶意与威胁。

就在他做好准备去倾听苏翎鸾的秘密时，苏翎鸾的第一句话就让江烁如遭雷击。

“我其实是魔法少女。至少曾经是。”

“怎么可能！”

江烁定力再好也无法在这样具有冲击性的事实面前保持镇定。

苏翎鸾笑了笑，“这没什么好惊讶的。魔力这种东西向来是魔法少女的专属，从来没有不是魔法少女的人能够窃取这份力量。”

江烁努力消化着苏翎鸾的话，脑海中却划过一个念头，手指指向地上的尸体。

苏翎鸾并未等江烁开口，便回复道：“没错。她也曾经是一名魔法少女。”

接下来的话则令江烁更加震惊：“圣元女子学院，实际上就是一所选拔培养魔法少女的学院。”

江烁已经有些麻木了，任由苏翎鸾倾诉着明显是憋了很久的话语。

“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像大姐大一样地照顾我。一开始，我的才能并不出众，在同批受训的里面排在倒数。

“是她每次都会在课后帮我辅导，才让我没有被拉下太远。

“毕业考核之后，我们正式投入了对抗怪异事件的战线之中。尽管敌人很强大，但魔力这种不讲道理的力量总能带我们脱离险境。

“直到我们遇上了蚀境。

“我们引以为傲的魔法在蚀境当中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十不存一，就连礼装都出现了被侵蚀的迹象。这时，蚀境的主人甚至并未苏醒，只是蚀境本能的反击。

“被困在蚀境的我们眼看着蚀境核心中沉睡的怪人即将苏醒，都吓坏了。”

苏翎鸾自嘲一笑，

“我那时还是小队里的吊车尾，更是害怕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时，就是她站了出来给了我们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苏翎鸾指向地上静静燃烧的尸体，忽然停顿了下来。

随着尸体的消失，房间内的地毯上，一个硕大“Z”形字母赫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