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没到，因此多数人只是站起来装个样子，嘴里呜呜啊啊几句就算是读着了。

苏欣桐昨天抽出来的桌椅果不其然同样消失殆尽。

“呃，欣桐同学，你也要早读吗？”

林然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苏欣桐。

老神在在监督林然的少女瞥了林然一眼，看的林然浑身不自在。

悻悻收回手里的书，林然只好老老实实读了起来。

苏欣桐明确了林然与她之间在学校里的关系，即监督者和被监督者。

出自什么原因，林然不得而知。

但林然明白，苏欣桐显然是希望能够将林然自己培养起来，为此不惜寸步不离地待在自己身边。

林然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拒绝的权力。

可在苏欣桐认真的注视下又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认真敛起不耐烦的性子。

林然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就算他不在嘴上说，可他分的清什么事什么人是对自己好的。

过了一天后，林然只知道一件事：

苏欣桐对林然没有恶意。

在眼下，这就足以令林然坦然接受少女的帮助——诚如苏欣桐所言，最好的回报就是努力成长，这样才有可能帮上与现实“断线”的幽灵少女。

林然拾起课本。

如果所谓“灵感”真实存在，那毫无疑问，属于林然的灵感正逐渐点亮。

早读、第一二节课，语数连堂。

基础为零。

听课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但林然依旧在试图从老师们天书一般的讲述里，汲取到一些不需要前置知识就能理解的内容。

至于难以理解的部分，林然就只能尽力将其记录，或许以后有机会利用。

苏欣桐没有交给林然任何“方法论”。

既没有贸然教他某些高效学习法，亦没有在昨天晚上强迫林然直接开始学习网课。

少女只是坐在一旁，时不时拽回林然跑神的思维。

因为刚起步。

林然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注意力，有时连林然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走神。

直到苏欣桐的手出现在眼帘之中，这才恍然注意到耳中的话语早就接不上脑海中的记忆了。

除此之外，苏欣桐也偶尔会出手解决一些，令林然抓耳挠腮又不至于看不懂答案的题，仅此而已。

第三第四节课，分别是物理和化学的辅课。

由于这两门课恰好进度在新的章节，与先前的联系较少，所以听讲效率相对高了那么一些。

相对于“听天书”的相对。

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就好像踩在团棉花上走路一样。

也不是说不能走，就是总觉得脚底下没有实感，走起路来安不了心。

林然也知道自己对这一点无能为力。

毕竟都是自己“攒”出来的。

不知不觉，林然面上酝酿出一副标准的苦瓜脸，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

苏欣桐倒是很开心。

林然表情越苦涩，苏欣桐嘴角弧度就越明显。

四节课结束。

昨天下午因“雄心壮志”带来的情绪加成消失，只剩下林然十个字听不懂九个的艰难。

听下来，林然也没心情吃午饭了。

趴在桌上，失去梦想的咸鱼林然扭过头，正看见笑意涟涟的苏欣桐：

“让你看笑话了。”

林然无力地从嘴里吐出一句。

估计是真难受到了，少年先前话里的畏缩和嗫喏都被这虚脱感给覆盖了。

林然的手机在门卫那边。

苏欣桐收起笑容，在抽出来的草稿本上写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觉得这很好”

苏欣桐真的不怕林然两眼一抹黑，就怕他莫名其妙地自信膨胀起来。现在林然不止是处于还债期，而且也是重新开动大脑的过程。

林然摆烂了一年。

苏欣桐把学生时期的大脑比喻成旋转的齿轮，而林然摆烂意味着齿轮的停转。

一年后无疑满是铁锈，运转不良。

而现在在苏欣桐的监督下，林然被迫强行开动思维的齿轮，转动会磨去铁锈，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会感受到一种“焕然一新”的错觉。

在这种错觉之下，骄傲和膨胀，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和思维一下子突飞猛进是很正常的情况。

但问题就在，错觉之所以是错觉。

正是因为实际上“齿轮”并没有真的比常人快。

冷漠一些地讲，它只比不动要好一些。

仅此而已。

苏欣桐担忧这一点并非空穴来风。

在前世的高二下，班里就有一个吊车尾学生自称“觉醒”，以未来的尖子生自鸣。

那位“膨胀”的同学，将在未来的数次考试中被回旋镖打得毫无颜面，彻底地开始自欺欺人，言行之间颇有一种疯癫意味。

这位小丑在旁观的苏欣桐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少女下定努力的决心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才没能踩进这个坑里去。

扯远了点。

现在的林然表现不错。

认清差距的同时也保有自己的上进心。

“表扬一下”

苏欣桐的心理活动，林然自然是听不到的。

所以当他看到苏欣桐真心实意的表扬时，一时间头脑有些发懵。

我有点厉害吗.jpg

林然有点小高兴。

高中生可能比较复杂，但是沉迷写小说的林然，思维很简单。

因为林然不知不觉间，在心里把苏欣桐放到了和其他“老师”一个高度。

所以你夸我，那我就高兴。

如果老师夸我，那我更高兴。

林然又有了去吃饭的欲望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趴在桌上浪费了这些时间，估计食堂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林然又失去了挣扎的信念，趴在桌上节能模式启动了。

一般走读生也会被分到走读生宿舍里，以供午休。

但是也可以像林然这样，签一个学校、家长、学生的三方条约后在班里自己午休。

林然此举约等于跳过午饭，直接午休了。

这可不行。

苏欣桐面露不悦之色。

你能给欣桐学习，欣桐很高兴。但是你不吃午饭，欣桐不喜欢。

她写了条圣旨递到林然面前：

“去吃饭”

“不想挤食堂……”

林然无力地反抗着。

苏欣桐用笔一个字一个字得点过去。

林然喟叹出声，从桌子上以软骨生物的姿势重新坐起身来。

“好吧。”

林然接旨。

“那，欣桐同学，嗯……要一起吗？”

少年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

苏欣桐思考了一会。

好像把小登赶到食堂挤队伍，自己坐空调教室里享福不太道德。

苏欣桐最终还是点点头。

那苏欣桐还是跟着一起挤吧。

反正只是走一圈，苏欣桐碰不到“活着”的人。

食堂再挤也挤不到孤魂野鬼身上。

令苏欣桐感到有些奇怪的是，看到自己的回应，林然的兴致忽然高了些。

起码到下乡劳动，而不是上刑了。

……

哦，那不赖啊。

苏欣桐站在林然背后，对着这厮对面指指点点。

自家养的荷兰猪还没发育开呢。

就已经学会拱白菜了。

察觉到背后苏欣桐动作的林然十分不自在地拱了拱身子。

坐在他对面的沉默少女只把头压的更低，几乎快要埋到饭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