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芜湖……”

我泡在水盆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刻。

水温偏热,带起雾气一同向上,萦绕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仿佛蒸发了所有的疲惫,让我想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睡过去。

我伸出一只手臂,灯光透过氤氲的水雾,变得格外柔和,光线仿佛被水汽打湿,缠绵地流淌在肌肤的每一寸起伏之上,带着某种留恋,悄然滚落,没入温热的水中,掀起细密涟漪。

赤金色的发丝自脑后在水中漾开,像铺展的画卷,将我环绕。

还是有一个定居的地方舒服,总比在马车上奔波要方便。

如果去翡翠王庭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我就在那儿找个房子住下,天天吃好吃的,泡热水澡。

世间唯吃与玩不可辜负。

“哼哼哼~”

我头靠在木桶边缘,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视野不经意间低垂,大片细腻的肌肤被热水浸润得白里透粉,反射着柔和的光晕。

微微隆起的柔和弧度顶端,点缀着两抹惊心动魄的嫣红,似胭脂樱蕊,又似初雪中悄然绽放的红梅花苞,娇艳欲滴。

“……”

我看着这一幕,呼吸有些停滞。

咕噜——

虽然说贫瘠是贫瘠了点,没有那种前凸后翘的身材,但对于未经人事的浩克大人来说依旧是一种不小的冲击。

我的目光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然后身子沉下去半分。

我轻微地屏住呼吸,然后——

“菲奥娜——”

砰——!!!

兰斯洛特话尚未说完,一块香皂宛如流星般激射而出,狠狠朝他的脸砸来,伴随着女孩惊慌愤怒的大喊。

“死啊——!!!!”

轰!

兰斯洛特本能般偏头,香皂擦过脸颊,在门对面的墙壁砸出一个大洞,烟尘弥漫中,他吞了口唾沫,快速而迅捷地关上了门。

……

“……”

我皱着眉,眼中是快要烧成实质的怒火。

死死地盯着兰斯洛特。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就算是神也救不了他,我说的。

该死!可恶!混蛋!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不去死!!!

他妈的!!

气死我了!

我咬着牙,像是在吃着他的肉,原本五彩的鳞片似乎也被愤怒侵袭,如流动的岩浆般深红。

“抱……抱歉……”

他低着头,盯着面前的桌子。

“抱,歉?”

我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声音越来越大。

“你他喵的!我!我他喵!我我我!啊啊!可恶可恶!!!!”

气昏头的我连话都说不顺,只能重复着那几个字。

第二次了,第二次!

狗勇者!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进来的!!”

我想一把扯过他的领子,却发现由于身高问题,够不着。

更加生气了好嘛!

“不……我,我找到了修理马车的方法……所以想……”

“所以想看本大爷洗澡?!”

他身子缩得更加渺小。

“我敲你吗!”

“呼——”

骂完最后一句,原本的羞愤缓解了不少。

他喵的主要是这个狗勇者他喵的好死不死,偏偏卡着那个沟槽的时间点!

他喵的早点来不行啊!

本大爷现在一想起就尴尬得要死!

正当我在脑内凌迟狗勇者的时候,他递来一张手帕:“对不起,你擦一下眼泪吧。”

“哈?!你他妈说什么!本大爷——”

我话刚开口,一滴泪滚落脸颊,溅在地面上,散成透明的水花。

“我……”

像是突然忍不住般,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从眼中溢出,汇成细细的痕。

“我……我没有哭……我才没哭……呜呜……”

我用力揉着眼睛,想要抹干,却发现温热的水光越来越多,迷蒙了世界,像罩了一层雾,怎么拨也拨不开。

“啊啊啊……都怪你……呜呜……你他妈……啊……”

我死死咬住嘴唇,却因疼痛加剧了泪水涌出,整个人既无措又茫然,全凭着心底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哭出了声。

“呜哇啊……呃啊……”

都怪你,都怪你!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伴随着幽兰雅淡的气味,我被一个厚实的胸膛抱住。

“死啊!”

我一边呜咽着,一边捶着他。

可他依旧没有松开,我的力气却越来越小,随后就连哭泣也难以持续,化为断断续续的抽噎。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淅淅沥沥的,像催眠曲般。

白色的骑士一动不动地将龙公主怀抱着,旁边尚未凉冷的木桶水光氤氲,映射出两人的倒影,一丝红发漂在水面上,将骑士的倒影缓缓捆住,却又在水面陡然滴落水珠,将整幅画卷晕染得模糊不清。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却有一处开始放晴了。

——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我躺在床上,无数的发丝被我压在身下。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窗外的雨。

过了好久,我才深吸一口气。

胸中积攒的各种情绪似乎也因那发泄般的大哭而烟消云散。

我撑起身子,等待着诅咒发作。

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什么症状产生。

没有失去力量,也没有强烈的困意。

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疑惑地拉开衣袖,看向荆棘印记。

“你要长就搞快点,我今天还有事呢。”

它依旧没反应。

“我先说好了,如果在办正事的时候你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那本大爷可不会放过你嗷!”

像是小孩般定下一个看上去不算约定的约定,我爬起身,身上依旧穿着洗完澡之后换的衣服,一套比较便携的服装,内衬是白棉,外面套着皮革小背心,裤子也是,然后披上小灰袍。

昨天兰斯洛特说找到了办法,我也得跟着过去。

但……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又不想面对他。

毕竟我莫名其妙的哭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很丢人。

“真是的……明明都是他的错,最后烦恼的却是我自己。”

沟槽的老天。

我套上白袜,穿上皮革靴子,跳了两下后发现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后,走到了门边,打开房门。

“……”

入眼的便是守在门边的兰斯洛特。

“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

我打断他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

吐出来。

“去哪儿修马车?”

“……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为我领路,我远远落在他身后。

我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隔开了些。

但又似乎不是这样。

冥冥之中,某种东西又好像在悄然靠近。

……

兰斯洛特的方法是从一个老工匠口中打听到的。

“他们说普通的修补没有用,这种魔酸雨要用特殊的涂漆才能有效缓解腐蚀,至于对象,就是这座镇子里工匠的管理人,安雅。”

“去哪儿找?”

“她在工匠区的核心位置。”

核心位置?

我想起之前进小镇看到的黑色烟囱,那个地方一看就很重要吧,会不会是那里?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兰斯洛特,他点点头:“我目前也是这么想的。”

确定了方向,我们便朝着镇子中心走去。

一路上走走问问。

“安雅技师啊……大概还在核心区域,不过她现在肯定忙得要死,镇子外面这雨下得这么大,核心装置那边压力大着呢。”

“安雅?她懂个屁的机械,一个笑话罢了。”

“……没听说过。”

“啊,你们在找她?巧了,我正好要去跟她汇合,我带你们去吧,但是千万不要触碰任何机械,知道了吗?”

我们跟着一个穿着工装裤的男人朝某个方向走去。

“看来这个村子的人对安雅有很多看法呢……”

之前问的人要么褒扬,要么贬低,要么故作不识。

千人千面,倒是让这个首席工匠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

“到了,就是这儿了,”最后,男人带着我们走下一处矿区,层层排布的管线和蒸汽嘶鸣冲击着我们的感知,下面,一条条管道连接着某个巨大轰鸣的机器,上面则是一条钢铁廊桥。

男人朝着钢铁廊桥上的人群挥手:“头儿!这儿有人找你!”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一个正站在廊桥边缘、戴着厚重护目镜的娇小身影,缓缓直起身,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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